直到祁赫蒼收到傳召進宮,許灼華還在琢磨這句話。
“交給你去辦。”
看來祁赫蒼的動作的確是快,才幾個時辰就將里里外外查個清楚。
他明知她和陸宛寧有怨,卻還是將這件事交到她手上,是對她完全信任,還是在試探她會不會私自動手。
這就難猜了。
“娘娘,”如蘭挑開簾子進來,回道:“將軍府夫人和少夫人已經(jīng)走了。”
“早上進府的時候殿下說您在休息,免了她們問安,走的時候殿下還在您屋里,她們不敢打擾,便讓奴婢回您一聲。”
“小郡主抱過去看過了嗎?”
“看了,夫人喜歡得不得了,雖然小郡主早產(chǎn),但幸好在蘇側(cè)妃肚子里養(yǎng)得好,又能吃又能哭,夫人說長大了定和蘇側(cè)妃一樣,是個皮猴兒。”
“皮猴兒?!”
這可怎么好養(yǎng)。
許灼華暗自下了決心,等蘇珍瑤身體康復,就趕緊尋個由頭將孩子還回去。
別等到能走會跑的時候,那可不得把她的房頂掀了。
“娘娘,張側(cè)妃她們已經(jīng)在正殿候著了,等著給娘娘請安。”如蘭一邊說,一邊動作麻利替她綰發(fā)。
今日是初一,雖然因為太子吩咐,她睡晚了,但禮不可廢。
塑料姐妹們該聚還是要聚一聚的。
昨日發(fā)生那么多事,這次晨會就比上一次熱鬧多了。
張承禮一如既往端著標準的笑容正襟危坐。
陸思思則很是夸張捂著胸口,“幸好殿下福澤深厚,連帶著庇佑娘娘也平安無虞。聽說順親王妃和開陽郡主昨夜傷勢嚴重,已經(jīng)去了。”
趙尋安覷她一眼,笑道:“今日初一,妹妹說這些晦氣話做什么,沒得讓太子妃娘娘又想起昨夜的事,心中驚恐。”
陸思思不以為然,“莫說宮里,就是咱們東宮昨夜也不太平啊。”
“湖里頭那場事,誰知道是意外還是蓄意呢。”
“林奉儀,你說是不是?”
林奉儀猛地抬起頭,似是沒想到陸思思居然會點自己的名。
倉皇片刻,才道:“昨晚宴席散了,妾身就和陳奉儀回屋歇著了,并不知道昨夜發(fā)生了什么。”
林奉儀是太后選的人,當初剛進東宮的時候,也囂張跋扈了一陣,但好景不長,隨著陸宛寧進東宮,很快就查無此人。
人的心一灰,精氣神就隨之散了,一雙無神的雙眼倒是辜負了美貌。
陳奉儀則是皇后的人,原本和林奉儀一樣對將來無望,索性兩個人便化干戈為玉帛成了好友。
如今許灼華成為太子妃,又和皇后親近,她的心思也逐漸活泛起來。
接話道:“昨夜外頭那么大動靜,妾身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真真是嚇人,那宮婢的手就這么舉著,硬邦邦的,也不知是什么情況。”
許灼華沉了沉臉色,開口:“她是蘇側(cè)妃身邊的婢女青枝,因為護主受了重傷,已經(jīng)送去將軍府養(yǎng)著了。”
蘇珍瑤和青枝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蘇珍瑤現(xiàn)在身體虛弱,若是得知青枝沒了,少不得要哭鬧一番。
這也是將軍府的意思,等日后再慢慢說給蘇珍瑤知曉。
趙尋安察覺到許灼華眼底的不悅,岔開話題,“聽說陸側(cè)妃也落水了,她不是在禁足嗎,怎么擅自跑到湖邊去了。”
“也不知陸側(cè)妃現(xiàn)在好不好?”
“好不好又能如何,自己壞了規(guī)矩跑出去,出了事也怨不得旁人。”張承禮接過話頭。
她側(cè)身對許灼華道:“娘娘在東宮時,萬事皆運行妥順,昨日一離開,便出了這等大事。”
“可見東宮的管事和底下的人見菜下碟,知曉您不在就心生懶憊,搪塞行事,還請娘娘嚴懲。”
許灼華抬手在額角摸了摸。
要不是她刻意安排,陸宛寧也沒那么輕易出得去。
自己做的事拉別人背鍋,似乎不太厚道啊。
但看著張承禮一臉正氣的模樣,她又不得不說點兒什么來安撫她。
“張側(cè)妃所言極是。”
“所謂上不正則下必斜,這件事的源頭還是由陸側(cè)妃肆意妄為,不守宮規(guī)引起的,確實該嚴懲。”
“傳令下去,將陸氏貶為庶人,今日便遣送到靜業(yè)寺落發(fā)修行,在佛祖面前洗心革面,懺悔認罪。”
啊?
啊!?
啊!!!
眾人皆是一凜。
就連張承禮也禁不住面上一顫。
太子妃在眾人面前向來是寬和的性子,只要不觸及底線,輕易不會動怒。
陸側(cè)妃雖壞了宮規(guī),可就因此事被貶為庶人,還要去寺廟,是不是也太......那個了。
陸思思收起滿臉震驚,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娘娘,陸側(cè)妃怎么說都是上了玉蹀的,您將她貶為庶人.....殿下那里會同意嗎?”
她雖埋怨陸宛寧擋了她的道,害她遲了好幾年才進東宮,可唇亡齒寒,好歹都是陸家人,她被太子妃搞下去,豈不是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
許灼華歪著身在往軟榻上靠了靠,揚唇笑道:“諸位入宮之前都是學過宮規(guī)的,該知道壞了禁足的規(guī)矩是什么下場。”
“這次是罰重了些,但昨夜一場鬧劇畢竟出了人命,若非陸氏一意孤行,斷引不出這出悲劇。”
許灼華清肅嗓音,沉聲道:“正如張側(cè)妃所言,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無論尊卑長幼皆要以此為序,東宮更是不比別處,殿下尚且以身作則從未越矩,咱們更不可給殿下添憂。”
“明白嗎?”
許灼華言辭肅然,這下大家總算明白,她是認真的。
她一旦認真起來,就不是小敲小打了,那是一點兒后路都不會留的。
張承禮帶頭跪在地上,“娘娘所言極是,妾等謹遵娘娘教誨。”
此刻,許灼華好像有點明白太子那句話的含義了。
借此機會敲打敲打底下的人,狐假虎威一下還是不錯的。
晨會散了,至于各自怎么想,那就由得她們?nèi)y想了。
她現(xiàn)在還要去辦正經(jīng)事。
“娘娘,”如棠邁著快步過來,身形一讓,露出后頭跟著的乳娘,“小郡主醒著,奴婢便想著抱過來給娘娘看看。”
許灼華往前探過去,見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裹在包被里,小嘴咂吧咂吧往外伸舌頭,好似意猶未盡的模樣。
許灼華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她嘴角一扯,竟對她笑起來。
“娘娘,小郡主笑了,她笑了。”
許灼華心里暖暖的,也不知為什么,才一天未見,明明還是丑乎乎的,眼下卻看著順眼了許多。
她勾起唇角向她笑道:“小乖乖,母妃要替你報仇去了,你且高高興興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