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轉(zhuǎn)頭,臉上已揚起笑意,貼著許灼胡的額頭柔聲道:“桃桃,是個女兒呢,往后知冷知熱陪著你,你在宮里也就不孤單了?!?/p>
說著,燕氏眼角落下一滴淚。
女兒好,她就喜歡女兒。
可女兒也苦啊,生育這一遭鬼門關(guān),就不得不走。
眼下,皇后生了個小公主,少不得還得再拼一個皇子。
想到皇后還要再受一次罪,再過一道坎,燕氏就心如刀絞。
接生嬤嬤帶著小公主在一旁擦洗穿衣,如蘭已經(jīng)出門報喜去了。
“賞!”
祁赫蒼得知母女平安,很是欣喜。
闔宮上下都得了賞賜,坤寧宮的人更是雙倍加賞。
一時間,原本還提心吊膽,揣測圣意的眾人,立刻高興起來。
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景象。
祁赫蒼終于忍不住,進(jìn)了內(nèi)室。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許灼華已經(jīng)梳洗好了,發(fā)髻整齊梳在腦后,素面朝天斜靠在軟墊上。
臉色雖然沒有平日紅潤,但整個兒看起來清清爽爽,竟不像剛生產(chǎn)過的模樣。
見祁赫蒼進(jìn)來,燕氏帶著如蘭和如棠退了出去。
“桃桃?!逼詈丈n坐在床邊,本想抱抱她,又怕像剛才那樣弄疼她。
“還疼不疼?”
許灼華點點頭,眼里瞬間蓄滿淚水。
這次,她是真的沒裝,剛才差點痛死她了。
這輩子,她都不想再生了。
祁赫蒼試探著將她摟在懷里,輕聲道:“想不到你這么勇敢,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吭過?!?/p>
許灼華更想哭了。
她才不是勇敢,是真的沒力氣哭啊。
“陛下,臣妾還以為自己要疼死了,再也見不到您了。”
許灼華剛才在燕氏面前故作鎮(zhèn)靜,現(xiàn)在聽到祁赫蒼說她勇敢,頓時滿腹委屈,抱著他嗚嗚哭個不停。
只有自己經(jīng)歷過,才知道生孩子是一件多么艱險的事。
但凡胎位不正或者出點兒意外,她的小命就交代在這里了。
在那漫長的陣痛間隙,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許多以前的事。
這個年紀(jì),身處現(xiàn)代社會的她在做什么呢?
上學(xué)、逛街、聚會、戀愛......
反正不管做什么,絕不是躺在床上生孩子!
“這一年辛苦你了,往后朕好好補償你。”祁赫蒼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到了嘴邊,總覺得再多承諾都顯得蒼白,只蹦出了這幾個干癟癟的字眼。
這句話,將許灼華拉了回來。
她抬頭問道:“陛下打算怎么補償?”
現(xiàn)在,正是祁赫蒼最心軟的時候,什么事都得趁熱打鐵才好。
雖然公主在旁人眼里比不得皇子金貴。
但她要讓所有人知道,這個孩子在皇帝心里,勝過皇子。
祁赫蒼松怔片刻。
許灼華順利生產(chǎn),他心里自然是高興的,可無法否認(rèn),心底難以抑制有著淡淡的遺憾。
他這個年齡這種身份,膝下的子嗣確實太過單薄,一個皇子也沒有。
不僅朝堂時有諫言,就連宗室皇親也時常問起此事。
他在陸宛寧身上耽誤了好幾年,對皇后這胎,還是抱著許多期待的。
要是今日生的是個皇子該多好,就算立刻立為太子,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偏偏是公主。
他沉吟了一會兒,“朕明日給小公主擬個封號,再將雍州劃做她的封地,你看如何?”
雍州在南邊,雖比不得明珠公主的封地,卻也是極為富庶之地。
祁明珠是遺腹子,又是太皇太后所出,有這種待遇不足為怪。
小公主才出生就有了封號封地,就算是尋常皇子也未必能有此殊榮。
許灼華隔著淚眼點點頭,今日就先到這兒吧。
“臣妾替公主謝過陛下,陛下還沒說怎么補償臣妾呢?”
祁赫蒼輕笑一聲,發(fā)現(xiàn)她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是和從前一樣,偶爾犯傻。
他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柔聲道:“你的補償,朕得好生想想?!?/p>
皇后之尊,再無可比。
至于金銀珍寶,皇后定然也看不上。
補償什么呢?
祁赫蒼犯了難。
正當(dāng)他苦思不得之時,只聽?wèi)牙锏娜塑涇浾f道:“陛下既然想不出來,臣妾自己求個恩典?!?/p>
“臣妾只愿陛下圣體安康,永遠(yuǎn)守護(hù)在臣妾和公主身邊?!?/p>
“就這樣?”
許灼華伸手緊緊回抱住他,“這樣,難道不是世間最難得的事了嗎?”
“世間女子,無不希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p>
“臣妾身為中宮之主,不敢奢望一心人,只盼著能和陛下相知相惜,白首不離。”
祁赫蒼將下巴輕輕抵在她額頭上,見她這般退讓,這般委屈,忽然有一絲念頭極快地劃過。
......
喜訊也一并傳到了泰和殿。
“公主......”
那些人,心里原本還在搖擺,到底是選這條路還是選那條路,一聽這個消息,大多都毫不猶豫有了決斷。
既然是公主,留給他們發(fā)揮的空間可就大了。
面上,自然都是高聲恭祝帝后喜得公主,私底下卻是另一番言論。
“盼了大半年,竟只得了個公主,陛下怕是要失望吧?!?/p>
“蘇貴妃生的就是公主,皇后又生個公主,現(xiàn)在宮里一個皇子都沒有,也不知誰能生下陛下的皇長子?!?/p>
“皇后獨寵已久,眼下沒能生出皇子,怕是要受冷落了?!?/p>
皇后生完至少要休養(yǎng)小半年,機會可不就來了嗎。
眾人也沒心思在宮里久留了。
出宮之后,該聯(lián)絡(luò)的,該挑選的,該走動的,還有許多事要忙。
皇長子這個位置,不知多少眼睛都盯著,都想去搶。
“左侍郎,請留步?!?/p>
聽到有人叫自己,兵部侍郎左槐頓住腳步。
待看清來人,左槐微微躬身,拱手道:“姚尚書。”
姚安抬手道:“左侍郎客氣了,你也是出宮?正好和我順路,不如一起回去?”
左槐心底微微一動。
順路倒是順路,但他又不是沒有車駕接送,聽姚安的意思,是私下有事對他說。
“那就有勞姚大人了?!?/p>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泰和殿,在宮門處上了姚府的馬車。
進(jìn)了馬車,姚安便沒再端著,先是給左槐親自倒了茶水,又將食盒里的月餅遞給他吃。
等路程過半,姚安才道:“最近東山軍餉的事該查出個結(jié)果了吧?”
左槐手一抖,險些將茶水倒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