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尋安笑了笑,搖頭,“其實也沒什么要緊事,臣妾將秋日收起來的桂花熬了些桂花醬,想著興許公主喜歡,便帶了些來。”
趙尋安將婢女叫進來,從她手里將桂花醬取過來。
許灼華打開罐子聞了聞,“好香,用的是金桂吧。”
“去年秋天雨水多,如棠也出去收了好幾趟,好些都被風雨打掉了,還跟本宮念叨說今年沒有桂花醬用呢。”
趙尋安心中一暖。
她哪會不知道皇后是故意夸她呢。
坤寧宮想要什么東西沒有,一瓶桂花醬何至于此。
想到這里,她對皇后又忍不住多了幾分愧疚。
皇后待自己親厚,自己卻欺瞞于她。
她只覺自己無顏以對,起身道:“既然娘娘有客人,臣妾先行告退。”
“好,以后沒事常來坤寧宮,本宮還指望讓你教一教茶道呢。”
趙尋安出門,往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既然姚二小姐來了,她若是知道端嬪的情況,想必會給自己的姐姐想辦法吧。
她和端嬪的關系,還是不要讓皇后知道的好,免得皇后誤會。
如蘭將茶葉拿給趙尋安,又將她送出游廊,這才反身回去。
許灼華指了指桌上的桂花醬,說道:“趙昭儀送的,等會兒處理了。”
“是。”
如蘭走到許灼華身邊,說道:“奴婢瞧著,姚二小姐這次怕是又要提入宮的事。娘娘若是不想應付,奴婢尋個由頭就將她打發走了。”
“不必,”許灼華道:“前幾次就沒見她,晾也晾夠了。”
許灼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指尖在杯沿來回摩挲,“朝堂有人向陛下提出選秀,被陛下駁回,想必她聽到風聲,想到我這兒來探個究竟。”
“正好,我跟她說道說道,給她指條明路。”
宮婢領著姚芊入殿。
這幾年,少女的身姿越發高挑,眉眼間已經有了端嬪的影子。
“臣女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
許灼華隨口叫了起。
“坐吧,好些日子沒見你,瞧著越發標致了,跟你姐姐反倒不像了。”
姚芊心頭一喜。
她最討厭有人說她和端嬪長得像。
看吧,皇后娘娘都開口說她比端嬪好看,以后看哪個不長眼的還敢亂說。
姚芊揚唇道:“臣女第一次見娘娘時才十四歲,如今都已經十九了,這五年在臣女身上留下了印記,可皇后娘娘還如臣女初見那日一樣,雍容華貴,儀態萬千。”
許灼華笑了幾聲,“二小姐這張嘴,可真討人喜歡,難怪當年連明珠公主那么挑剔的人,都和你交好。”
提起祁明珠,姚芊臉色頓時蒙上慌亂。
她趕緊起身屈膝,道:“那時候臣女年幼無知,被奸人蒙蔽,以致對娘娘出口不遜,失了禮數。”
“娘娘心胸寬廣,既往不咎,臣女心里卻一直愧疚后悔。”
“臣女罪大惡極,請娘娘責罰。”
許灼華冷眼看了她一會兒,才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本宮不過隨口一提,瞧把你嚇的,快起來吧。”
“謝娘娘恩典。”
姚芊原本信心十足的心境,被這個話題一打岔,頓時恐慌搖擺起來。
她摸不準皇后提起此事,是要秋后算賬,還是當真如她所言,只是隨口一說。
許灼華悠閑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鼻下聞了聞。
“二小姐來找本宮,是有什么事嗎?”
姚芊垂下眼簾,試探道:“臣女聽聞陛下又駁回了選秀的事,想......想問問娘娘,此事可還有轉圜的余地。”
“陛下金口玉言,豈會出爾反爾。”
姚芊心口仿佛驟然被一方巨石壓得嚴嚴實實。
從退親開始,無論是她還是姚尚書,都一心盼著能趕上選秀。
選秀的提議年年都有,可年年都被陛下以各種理由駁回。
幸好皇后待她還算親厚,一年當中,總要召她入宮去看端嬪。
借著這個由頭,她也能和皇后說上幾句話,打探打探內情。
此刻,她有些發慌,開口道:“娘娘曾提過,后宮嬪妃少,陛下就算不選秀,也會從世家當中挑選合適的女子入宮,此事還算數嗎?”
許灼華瞥她一眼,道:“確實如此,太后和本宮都在考察適齡的人選。”
得到確定的答案,姚芊暗自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兩年自己緊貼著皇后,算是選對了路。
見皇后茶杯空了,她殷勤替她斟滿,道:“臣女今年已經滿十九了,就是為了等著一個機會。”
“臣女一心仰慕娘娘,若能得娘娘提攜,必定鞍前馬后,以娘娘馬首是瞻。”
許灼華心里嗤笑一聲。
她堂堂皇后,還需要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對自己鞍前馬后么。
姚芊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枉費她和姚楚一母同胞,連姚楚的皮毛都沒沾到。
許灼華倒是很欣賞姚楚。
她背后動了不少手腳,都搞出不小的動靜,最后雖未能如愿,但直到現在都沒有把柄落到她手里。
若是旁人被關了幾年,要么瘋要么死。
她倒好,關起門來自過自的日子,愣是一點兒動靜都沒弄出來。
姚楚沒犯錯,許灼華就不能借題發揮,趁機除她。
兩人就這么僵持著,一晃過了好幾年。
許灼華傾身向前,一只手擱在茶桌上,嘆了一口氣。
“倒不是本宮不愿提攜你,實在是......哎,不說也罷,免得你知道內情,反倒為難。”
姚芊一聽自己有戲,哪肯放過這個機會。
“娘娘有話還請直說,臣女已經等不起了,過了今年,就算不入宮,這個年紀想要找個清白人家也不容易。”
許灼華安慰道:“本宮也是這樣考慮的,心里才為你著急啊。”
她抬眼打量她一番,“二小姐生得這般花容月貌,又有才情,往后若是隨便許個人家,或者做續弦豈不是可惜了。”
這話說得姚芊心里越發急躁。
自從朝堂上的消息傳進姚府,姚夫人也是這樣跟她說的。
她是尚書嫡女,肯定不可能做妾,可排在前頭的世家,誰還能等著要一個年紀這么大的正室呢。
能嫁給一個年輕一點的世家男子做續弦,就算不錯了。
讓她自降身份,嫁到尋常人家,她更是不愿。
這幾日,姚夫人忙著讓人去打聽京中甚至京外合適的男子,就想著趕緊將姚芊的婚事解決下來。
原本支持姚芊的姚尚書,現在也不為她說話了,由著姚夫人張羅。
姚芊下座,跪在許灼華腿邊,哀求道:“求娘娘指條明路吧,要是今年臣女再不能入宮,很可能就要嫁到京外,以后要想在娘娘跟前伺候,怕是再沒有機會了。”
許灼華示意如蘭將她拉開。
這可是許嘉意送進宮的料子,她這是頭一次穿,要是沾上她的眼淚鼻涕可就廢了。
她開口勸道:“你的困境本宮如何不明白,其實你的事本宮也提過,你的出身樣貌才情樣樣拔尖,無論如何,總比趙昭儀和陸昭儀好吧。”
“是啊,”姚芊不明白,“陸昭儀是陸家人,陸氏犯了那么大的錯,都未能牽連到她,可見陛下不是無情之人。”
“臣女知道,陛下是不愿為選秀一事勞民傷財,并非不愿擴充后宮。既然陛下有這個心,娘娘又看得上臣女,為何不能下旨將臣女納入后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