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李的心里 第三十一章 棄嬰（二）

趙尹辰接話道：“派出所那邊已經備案了，說會幫忙尋找孩子的親生父母。如果短期內找不到，可能就要按程序送到福利院。但這孩子這么小，實在讓人放心不下，這段時間就先由我們照看著。”

宋興熙湊到嬰兒車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孩子的小臉蛋，見孩子沒醒，才壓低聲音驚嘆：“你們倆這是提前體驗當爸媽了啊。不過說真的，這小家伙長得還挺周正，眼睛閉著都能看出是雙眼皮。”

肖暖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別搗亂，讓孩子好好睡。”她轉頭看向李辛怡，“需要幫忙嗎？我們剛回來也沒什么事，要是你們忙不過來，我可以留下來搭把手。”

李辛怡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們剛下飛機肯定累壞了，先好好休息才是。我們倆慢慢摸索著來，應該能應付。”

趙尹辰也附和道：“是啊，你們長途飛行夠辛苦的，先去酒店放行李休整一下。晚上我們請你們吃飯，到時候再詳細說這事兒。”

宋興熙卻不依：“吃飯不急，我現在更好奇你們倆當‘臨時爸媽’的窘況。剛才進門就看見趙大醫生戴個小鴨子發箍，那畫面，我可得記一輩子。”

趙尹辰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那不是怕孩子哭嗎？順手買的玩具，誰知道剛戴上你們就來了。”他瞥了眼嬰兒車，“這小家伙看著乖，鬧起來可有勁兒了，昨晚折騰到凌晨兩點才睡。”

正說著，嬰兒車里的小家伙突然動了動，小嘴吧唧了兩下，接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李辛怡趕緊走過去，熟練地把孩子抱起來：“是不是尿了？”她解開襁褓一看，果然是尿布濕了。

“我去拿新的尿布。”趙尹辰轉身進了臥室。

宋興熙和肖暖在一旁看著，只見李辛怡抱著孩子輕輕晃著，嘴里哼著輕柔的調子，動作雖然還有些生疏，卻透著一股自然的溫柔。趙尹辰拿著尿布和濕巾出來，兩人一遞一接，配合得意外默契。

“沒想到你們倆還有這天賦。”宋興熙看得直咂舌，“以前在英國合租，你倆連養盆仙人掌都能忘了澆水，現在居然能把孩子哄得不哭。”

李辛怡嗔了他一眼：“這能一樣嗎？孩子是活生生的小生命，能跟仙人掌比？”她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家伙，這會兒已經不哭了，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她看，小嘴巴還一噘一噘的，“你看他多乖，剛才就是餓了。”

趙尹辰已經沖好了奶粉，遞過來：“我來吧，你歇會兒。”他接過孩子，小心翼翼地把奶嘴放進孩子嘴里，動作比昨晚熟練了不少。小家伙立刻含住奶嘴，大口大口地吸起來，小胳膊還下意識地揮了揮。

肖暖看著這一幕，輕聲感嘆：“感覺你們倆好像突然長大了。”她還記得幾年前，李辛怡連換個燈泡都要打電話求助，趙尹辰更是個除了工作就是研究病例的“書呆子”，如今卻能像模像樣地照顧嬰兒，“或許這就是緣分吧，這孩子偏偏就被送到了你們門口。”

李辛怡心里一動，是啊，緣分這東西真奇妙。如果昨晚她提前幾分鐘鎖門，如果任曉芹沒讓她開門看看，或許這個孩子的命運就會不一樣。她看著趙尹辰低頭哄孩子的側臉，他的眼神溫柔，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對了，給孩子起個小名吧？總不能一直‘孩子孩子’地叫著。”宋興熙突然提議，“既然是撿來的，就叫‘撿撿’？”

“多難聽啊。”李辛怡皺眉，“叫‘安安’吧，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趙尹辰點頭附和：“安安，挺好的，就叫安安。”

小家伙像是聽懂了似的，吸奶的動作頓了頓，小眼睛轉了轉，然后又繼續埋頭苦吃，惹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中午，趙尹辰去附近的餐館打包了幾個菜，四人圍坐在餐桌旁，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安安被放在嬰兒車里，吃飽喝足后睡得正香。

“說真的，你們打算一直照顧他嗎？”肖暖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你們倆工作都忙，辛怡要打理咖啡廳，尹辰在醫院更是連軸轉，照顧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趙尹辰嘆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能找到他的親生父母當然最好，找不到的話……”他看了李辛怡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猶豫，“我們也不知道。但至少現在，我們不能不管他。”

李辛怡握住他的手，輕聲說：“其實也沒那么難。咖啡廳那邊有芹姐幫忙，能應付過來。尹辰你排班也相對固定，晚上我們輪流照顧就行。實在忙不過來，不是還有你們倆嗎？”她沖肖暖和宋興熙笑了笑。

宋興熙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有我們在呢！這段時間我們就在這兒住下了，正好幫你們帶孩子，就當提前練習當舅舅舅媽了。”

肖暖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別瞎說，我們訂了酒店的。不過這段時間我們會常來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吃完飯，宋興熙和肖暖就去酒店放行李了。李辛怡和趙尹辰趁著安安睡覺，趕緊收拾了一下家里，又去附近的母嬰店買了些嬰兒用品，小衣服、小被子、嬰兒床……把家里的小書房收拾出來，暫時當成了安安的房間。

下午，安安醒了，精神頭特別好，睜著大眼睛東看看西看看，嘴里還“咿咿呀呀”地說著什么。李辛怡把他抱在懷里，拿著小搖鈴逗他玩，小家伙笑得咯咯響，小手還使勁抓著搖鈴不放。

趙尹辰坐在一旁看著，手里拿著手機，正在查育兒攻略。“書上說，這個階段的孩子可以開始練習抬頭了，我們要不要試試？”

“會不會太早了？他才三個多月吧？”李辛怡有些擔心。

“試試嘛，輕輕扶著他。”趙尹辰小心翼翼地把安安翻過來，讓他趴在床上，然后用手輕輕托著他的下巴。安安似乎覺得很新奇，小腦袋使勁往上抬，抬了一下又落下去，逗得兩人直笑。

趙尹辰的手機響起時，客廳里正彌漫著午后的慵懶。安安剛喝完奶，被李辛怡抱在懷里，小腦袋靠在她肩頭，睫毛上還沾著奶漬，呼吸均勻得像羽毛拂過心尖。宋興熙窩在沙發里翻著育兒書，肖暖則在廚房幫著洗水果，水流聲淅淅瀝瀝，混著安安偶爾發出的囈語，構成一幅安穩的畫面。

手機鈴聲突兀地刺破平靜，趙尹辰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瞬間蹙起——是派出所的號碼。他快步走到陽臺接起，指尖不自覺地收緊：“您好……什么？找到了？”

李辛怡抱著安安的手猛地一僵，宋興熙“啪”地合上書本，肖暖也從廚房探出頭來，三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陽臺。趙尹辰背對著他們，肩膀繃得筆直，只聽見他斷斷續續地應著：“好……我們馬上過去……麻煩你們了。”

掛了電話，他轉過身，臉上是掩不住的復雜：“警察說查到孩子親生父母的線索了，讓我們現在過去一趟。”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李辛怡低頭看著懷里安睡的小家伙，心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又酸又澀。這段時間來來，安安的一顰一笑早已刻進骨血，她甚至能精準地分辨出他哭聲里的“餓了”和“困了”，可理智又在提醒她，這一天本就該到來。

“那……安安怎么辦？”肖暖先開了口，聲音有些猶豫。

趙尹辰看向宋興熙：“你們倆能幫忙照看一下嗎？我們快去快回。”

“沒問題！”宋興熙立刻站起來，拍著胸脯保證，“放心交給我們，保證等你們回來還是個白白胖胖的安安。”肖暖也點頭應和，走到李辛怡身邊，輕輕接過安安：“去吧，我們在這兒等著。”

李辛怡把安安遞過去時，手指蹭到了孩子溫熱的臉頰，心里像被剜去一塊。她強迫自己轉過身，跟著趙尹辰往外走，關門的瞬間，聽見安安在肖暖懷里哼唧了一聲，她的腳步差點邁不動。

打車去派出所的路上，兩人一路沉默。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李辛怡望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想起第一次給安安換尿布時的手忙腳亂，想起他第一次無意識喊出“媽”時自己激動到落淚，想起趙尹辰值夜班回來，再累也要先去看一眼安安才肯睡……這些碎片像電影鏡頭在腦海里閃回，每一幕都帶著溫度，卻也帶著即將破碎的疼。

“別多想。”趙尹辰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已經盡力了。”

李辛怡點點頭，眼眶卻忍不住發熱。她知道他說得對，可情感這東西，從來由不得理智掌控。

到了派出所，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那位警官。警官泡了兩杯茶，臉上帶著些凝重：“趙先生，李女士，我們調取了更多監控，也排查了近期的失蹤人口報案，終于有了突破性進展。你們先看看這段錄像。”

他打開電腦里的監控片段，畫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在深夜把嬰兒籃放在咖啡廳門口。男人放下孩子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街角陰影里看了幾分鐘，直到確認有人發現孩子，才轉身快步走遠。

“這個男人……”王警官指著屏幕，“我們通過沿途監控追蹤，最終鎖定了他的身份信息。但在這之前，你們先仔細看看他的身形和走路姿勢，有沒有覺得眼熟？”

趙尹辰和李辛怡湊近屏幕，眉頭同時緊鎖。男人穿著一件黑色連帽衫，身形挺拔，走路時習慣微抬下巴，右手擺動的幅度比左手大……這些細節像電流一樣竄過李辛怡的記憶，她猛地抬頭看向趙尹辰，發現他也正一臉震驚地望著自己。

“是他？”兩人異口同聲，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

王警官被他們的反應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認識？”

趙尹辰深吸一口氣，指尖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了敲，語氣復雜：“何止是認識。”

屏幕里那個模糊的身影，分明是秋子楓。

怎么會是他？李辛怡的腦子一片混亂。秋子楓為什么要把孩子丟在她的咖啡廳門口？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王警官見他們神色不對，連忙追問：“你們和他是什么關系？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是我們的高中同學。”趙尹辰沉聲說，“但畢業后就斷了聯系，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做。”

王警官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們查到秋子楓的戶籍地址在鄰市，但上門調查時發現他已經搬走了，現在暫時聯系不上。不過我們還查到了另一個人，可能是孩子的母親，正在聯系她過來。”

就在這時，王警官的同事匆匆走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王警官聽完，對趙尹辰和李辛怡說：“孩子的母親已經到了，就在外面，我們一起去見見吧。”

李辛怡的心跳得飛快，她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真相會像一把刀，劃破這六個月來的平靜。趙尹辰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兩人跟著王警官往外走。

接待室里坐著一個年輕女孩，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一件淺藍色T恤，頭發隨意地扎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臉上帶著明顯的憔悴，眼睛紅腫，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看見有人進來，慌忙站起來，眼神里滿是緊張和期待。

“你就是安銘？”王警官問道。

女孩點點頭，聲音帶著哭腔：“是我……警察同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找到了嗎？”

“找到了，現在很安全。”王警官指了指趙尹辰和李辛怡，“這兩位就是撿到孩子并照顧了他半年的好心人。”

安銘看向他們，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撲通一聲就要跪下，被趙尹辰趕緊扶住。“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照顧我的孩子……”她泣不成聲，“我找了他好久，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李辛怡看著她激動的樣子，心里五味雜陳。她輕聲說：“孩子很好，你別太激動。”

等安銘情緒稍微平復了些，王警官才開始詢問情況。安銘抹了把眼淚，斷斷續續地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她十九歲那年在C市打工時，通過一個社交軟件認識了秋子楓。“他當時說自己是做設計的，很溫柔，也很會說話。”安銘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們聊了一個多月就見面了，他對我特別好，送我禮物，帶我去吃飯，我很快就喜歡上他了。”

兩人確定關系后同居了，秋子楓對她一直很體貼，直到她懷孕。“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我發現他經常躲著我打電話，有時候還會對著手機發脾氣。”安銘咬著唇，“我問他怎么了，他說工作上的事，讓我別多想。現在想來，那時候他就不對勁了。”

孩子出生后，秋子楓突然變得很冷淡，經常夜不歸宿。“就在一個月前，我晚上起來給孩子喂奶，發現他和孩子都不見了。”安銘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我瘋了一樣找他，給他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去他以前說過的公司問，人家說根本沒有這個人……”

她報了警，卻因為提供不出秋子楓的詳細信息，調查一直沒有進展。直到昨天，派出所聯系她，她才知道孩子被丟在了另一個城市的咖啡廳門口。

“秋子楓為什么要這么做？”李辛怡忍不住問道，“他是孩子的父親啊。”

安銘搖搖頭，眼神里充滿了茫然：“我不知道……我們吵架的時候，他說過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就能回到我該去的地方了’。我當時以為他在說胡話……”

趙尹辰和李辛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困惑。秋子楓這話是什么意思？他把孩子丟在李辛怡的咖啡廳門口，難道是故意的？

從派出所出來，兩人都沒說話。走到街角的公交站，李辛怡突然停下腳步，從包里拿出手機：“我得問問莫青青。”

莫青青是她們的高中同學，和秋子楓家是鄰居，畢業后一直有聯系。李辛怡翻出莫青青的微信，發了條信息：“青青，你有秋子楓的聯系方式嗎？我有急事找他。”

沒過幾分鐘，莫青青就回了電話：“辛怡？你找秋子楓干嘛？他前段時間還問我你的消息呢，說想聯系你又不好意思。”

李辛怡的心猛地一沉：“他問我？什么時候的事？”

“就上個月吧，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聊起高中時候的事，還問你現在在哪兒，做什么工作。”莫青青的聲音帶著八卦，“怎么了？你們要敘舊啊？我把他手機號發給你。”

掛了電話，李辛怡看著莫青青發來的號碼，指尖有些發抖。趙尹辰握住她的手：“要打嗎？”

李辛怡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她撥通了那個號碼，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聽筒里傳來秋子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興奮：“辛怡？是你嗎？”

沒等李辛怡說話，他就自顧自地喊起來，聲音尖銳得像玻璃劃過金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聯系我！我就知道你心里還有我！不然你怎么會收養我的孩子？那是我們之間的信物啊！”

“秋子楓你瘋了！”李辛怡被他的話驚得渾身發冷，“你為什么要把孩子丟在外面？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危險？有什么比我見不到你更危險？”秋子楓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帶著濃濃的怨懟，“我知道你和趙尹辰在一起了，那個書呆子有什么好的？他憑什么得到你？”

趙尹辰一把拿過手機，語氣冰冷：“秋子楓，我是趙尹辰。你到底想干什么？把孩子還給安銘，這件事還有挽回的余地。”

“趙尹辰？”秋子楓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你個垃圾！現在辛怡是你的了！你以為你贏了嗎？我告訴你，辛怡心里最愛的人一直是我！”

“你簡直不可理喻！”趙尹辰的聲音里帶著怒火，“安安是你和安銘的孩子，你怎么能這么不負責任？”

“負責任？”秋子楓的聲音突然變得歇斯底里，“我最大的責任就是把辛怡從你身邊搶回來！趙尹辰，你等著，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嘟……嘟……嘟……”電話被猛地掛斷，聽筒里只剩下忙音。

趙尹辰緊緊攥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李辛怡站在一旁，渾身冰涼。原來秋子楓做這一切，竟然是因為……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荒謬又可怕。

“高中的時候……”李辛怡的聲音有些發顫，“他是不是就已經和安銘在一起了？”

趙尹辰沉默了。

“他怎么能這樣……”李辛怡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現在的他，偏執、瘋狂，甚至能做出拋棄親生骨肉的事。

“人是會變的。”趙尹辰嘆了口氣，把她攬進懷里，“別想了，我們先去把安安接回來，然后送他去見安銘。”

回到家時，安安剛睡醒，正被宋興熙舉在手里玩“飛高高”，咯咯笑得開心。看到李辛怡和趙尹辰回來，他伸出小手要抱抱，嘴里含糊地喊著“媽……媽……”

李辛怡走過去把他抱在懷里，眼淚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安安的臉上。安安似乎察覺到她的難過，伸出小手輕輕拍著她的臉頰，小嘴巴湊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那一刻，李辛怡的心都化了。她知道，該放手了。

第二天，趙尹辰和李辛怡帶著安安去了派出所。安銘一看到孩子，就沖上來緊緊抱住，哭得撕心裂肺。安安剛開始有些認生，癟著嘴要哭，但在安銘溫柔的哄逗下，很快就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小腦袋往她懷里蹭了蹭。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安銘抱著孩子，對李辛怡和趙尹辰深深鞠了一躬，“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安安能遇到你們，是他的福氣。”

李辛怡強忍著眼淚，把一個裝滿了安安衣服、玩具和奶粉的背包遞給她：“這些都是安安常用的，你拿著。他晚上睡覺喜歡踢被子，你多注意點。還有，他最近在學走路，你扶著他的時候要小心……”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像個叮囑女兒出門的母親。安銘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頭，眼淚卻一直沒停過。

趙尹辰拍了拍李辛怡的肩膀，示意她該走了。李辛怡最后看了一眼安安，他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小嘴巴一噘一噘的，像是在跟她告別。

走出派出所，陽光有些刺眼。李辛怡突然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趙尹辰沒有說話，只是蹲下來，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宋興熙和肖暖一直等在外面，看到這一幕，也紅了眼眶。肖暖走過去，輕輕拍著李辛怡的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哭了很久，李辛怡才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核桃。她看著趙尹辰，聲音沙啞：“我們回家吧。”

回到空蕩蕩的家，客廳里還放著安安的嬰兒車，小書房里的嬰兒床還鋪著他最喜歡的小熊床單，陽臺上曬著幾件沒來得及收的小衣服……到處都是安安的痕跡，卻再也聽不到他咯咯的笑聲。

宋興熙和肖暖默默地收拾著安安的東西，想把它們收起來，卻被李辛怡攔住了：“別收了，就這樣吧。”

她走到嬰兒床邊，摸了摸柔軟的床單，仿佛還能感受到安安殘留的體溫。趙尹辰走過來，從身后抱住她：“我們可以去看看他。”

李辛怡點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李辛怡像丟了魂一樣，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咖啡廳也暫時交給任曉芹打理，她整天待在家里，對著安安的照片發呆。趙尹辰請了假陪著她，變著花樣做她喜歡吃的菜，帶她去公園散步，卻怎么也驅散不了她眼底的失落。

一周后，安銘突然打來電話，聲音里帶著猶豫：“李女士，你……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謝謝你照顧安安。”

李辛怡想了想，答應了。她和趙尹辰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小餐館，安銘抱著安安已經在等了。

安安比之前胖了些，穿著一件新的連體衣，看到李辛怡，眼睛一亮，伸出小手要抱抱。李辛怡走過去，把他抱在懷里，心里一陣酸楚。

“秋子楓聯系你了嗎？”趙尹辰問道。

安銘搖搖頭，眼神黯淡：“沒有。警察說他可能已經離開這座城市了。”她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決心，從包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李辛怡，“這是我整理他東西的時候找到的，你看看吧。”

照片是高中時拍的，背景是學校的籃球場。

“他一直把這張照片帶在身上。”安銘的聲音有些苦澀，“他跟我說過，高中時喜歡一個女生，我想，那個女生就是你吧。”

安銘看著懷里的孩子，眼神變得堅定：“我已經決定了，帶著安安回老家。我爸媽不知道我生了孩子，我回去跟他們坦白，他們會幫我的。雖然會挨罵，但總比在這里漂泊好。”她頓了頓，指尖輕輕劃過安安柔軟的頭發，“秋子楓……我不想再等了。他心里裝著別人，從來沒真正看過我和孩子。這樣的人，不值得。”

“回老家也好，至少有家人照應。”李辛怡把安安遞回給安銘，聲音放柔了些，“安安很乖，你帶起來不會太吃力。如果有什么難處，隨時給我打電話。”

安銘用力點頭，眼眶泛紅：“謝謝你，真的。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安安會怎么樣。”她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銀鎖，塞到李辛怡手里，“這是安安出生時我媽給的，說能保平安。我沒什么能報答你的，這個你收下，就當……就當安安認你做干媽的憑證吧。”

李辛怡握著那枚冰涼的銀鎖，上面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字，指尖傳來微微的顫抖。她抬頭看向安銘，見對方眼里滿是真誠，便點了點頭：“好，我收下。以后常給我發安安的照片，讓我知道他好不好。”

“一定。”安銘笑著答應，眼角卻滑下淚來。

分別時，安銘抱著安安站在公交站臺，對他們揮了揮手：“我們下周就走了，到了老家給你們報平安。”

“一路順風。”趙尹辰和李辛怡站在原地，看著公交車載著她們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