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尸妖,再現江湖……”
“武當、崆峒兩派,不敵魔教妖女,再被屠戮四十七人……”
“魔教第一妖女,落花尸妖古若影,手段殘忍,數天之內,屠殺無辜之人,二百有余,死者幾無全尸……”
……
謠言再起,人心惶惶。
江湖傳聞,從來以訛傳訛,無人會去辨其真假,大家都只知道,殺——人——屬——實。
至于究竟是誰殺的,動機是何?都并不重要了,也不用過多深究,也沒有人會去深究,更沒人在意真相。
反正沒人弄得明白,那就索性都算到那個素有惡名之人的身上好了。
又一場屬殺,再次算在了落花尸妖古若影身上。崆峒派連同林柳學林在內,慘死二十九人。武當派也被屠一十八人,僅劉興昌一人逃得性命,還被尸妖嚇瘋了。兩派合計被屠戮四十七人,自此江湖震動,武林驚恐。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慘死的會是誰?
荒山野嶺之中,發了瘋的劉興昌,終于被武當派弟子找到。
“妖女!巨尸!他們是一伙的!”
“妖女!巨尸!一伙的……”
“他們是一伙的……”
“一伙的……”
“要吃人……”
……
劉興昌還是一個勁地說著胡話,連自己門派的弟子也完全不認得。
“師父,找到劉師叔了,但是好像瘋了!不認得人了!”有弟子立馬向武當派掌門歐陽野稟告。
劉興昌和歐陽野同為武當派前任掌門,清明道長的弟子。只不過二人同出一門,但是武功和江湖地位,卻是大相徑庭。
歐陽野武功高強,在江湖上聲譽名望也不錯,還從師父手上接過了武當掌教之職。劉興昌卻幾乎是個江湖透明人,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得緊,江湖之中完全沒有人將其放在眼里,便是本門之中,許多歐陽野的親信弟子,也根本不將這位師叔放在眼里。
“在哪里,帶我去!”
“是!”
歐陽野跟著報信的弟子,轉到一處山頭,果然見到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精神恍惚、瘋瘋癲癲的師弟劉興昌。
“劉師弟,你怎么啦?到底是怎么回事?”歐陽野急問道。
“妖女,巨尸,一伙的,要吃人……”劉興昌只顧說著胡話,也不回答歐陽野的話。
“你帶的人呢?怎么一個都不見?都死在哪里了?”歐陽野越加氣急。
其實歐陽野已經收到江湖傳聞,說自己的武當弟子,和崆峒派弟子聯手對付尸妖不敵,共計被尸妖殺雞屠狗般宰了四十七人,如今卻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本來事情就是一場遭遇戰,柳學林和劉興昌甚至都沒來得及分別給本派傳送消息,便在荒山野嶺的廢棄祠堂,遭遇了古若影和巨尸將軍。
巨尸將軍兇殘,殺得眾人做鳥獸散,可是古若影拖住了巨尸很長時間,連同袁輝和劉興昌等人,以及武當、崆峒兩派弟子,按理說應該有許多人逃出生天才對。
可是不知為何,活下來的人,卻只有武功高強的袁輝,和發了瘋的劉興昌。
歐陽野得到的小道消息,只知道自己的人死了十八個,自己沒用的廢物師弟發瘋了,但是人死在哪里,尸體又在哪里,卻根本不知。
因此,他只能來問從現場逃出來的師弟劉興昌。
偏偏劉興昌還真地被嚇瘋了,什么也說不清楚。
“死了!被吃了……被白衣妖女劫殺……”劉興昌繼續說著胡話。
“被誰吃了?又被誰劫殺?”
“白衣……妖女……”
劉興昌顯然說的是兩件事,但是不知緣由的歐陽野,卻根本聽不懂。
很顯然,劉興昌和武當、崆峒兩派的弟子逃出廢棄祠堂之后,似乎還遭遇了另一伙人的劫殺,但是誰劫殺了他們,為何又要劫殺,劉興昌卻無法說得清楚。
歐陽野聽得“白衣”“妖女”等詞,只能再將這筆仇恨,也一并算到了尸妖古若影身上了。
“白衣妖女?這么說,是古若影劫殺你們咯?”
歐陽野看他這樣子,也便知道他說不明白。他這一問,好似是自問自答,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師父,師叔這樣子,看來也是無法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不如先將他送回武當山,咱們再從長計議吧!”歐陽野最得力的大弟子費思淼建議道。
“可以!”
于是費思淼便安排劉興昌自己的三弟子曾來,送他回武當山,其他人繼續留下來跟隨掌門歐陽野,追蹤古若影,以及千年太歲和天寒冰尸下落。
“其他人繼續打聽千年太歲,和尸妖古若影的下落,同時想辦法聯絡玄天宮。玄天宮的人,應該能知道尸妖古若影的下落。”歐陽野想了一下,又對費思淼等弟子下令道。
“是!師父,弟子們馬上去辦!”
……
少林寺后山,一座很不起眼的破舊禪房之內,住著少林派如今惟一一位忠字輩的高僧——忠悔大師。
十年前衡山派一戰,少林寺方丈忠英大師在內的忠字輩高僧盡歿一役,僅存忠悔大師一人。
忠悔大師原是少林高僧靜禪大師座下的俗家弟子,與少林寺原方丈忠英大師師出同門,是親師兄弟。忠英大師是靜禪大師的大弟子,而忠悔大師則是小師弟。
此后,忠悔大師歷經世事大變,斷了一條右臂,最終由少林俗家弟子改為出家弟子,忠英大師圓寂前,代師賜其法號忠悔。自此,忠悔大師歸隱少林后山,不問江湖世事。
身邊僅一名陪伴修行弟子——戒殺和尚,約摸三十來歲。
后山禪房雖然破舊,但很是干凈。
忠悔大師在禪房內打座念經,弟子戒殺送來了齋飯,但是忠悔大師卻沒有心情吃,因為他心中還執念著一件大事。
“聽說,有那女施主的消息了?”忠悔大師問。
“是的!師父。聽方丈師兄說,那女施主先在直隸將軍鎮,屠鎮一百七十八人,后又在河南開封府境內,再次屠戮武當、崆峒兩派四十七人。兩次間隔不過數天,女施主已經屠殺無辜之人,二百有余?!苯錃⒆屑毣卮?,說的很是詳細。
“你戒空師兄,已經下山去了?”忠悔又問。
“是的!方丈師兄得到玄天宮消息,已率少林武僧下山而去,說是要聯合其它江湖正道門派,共同誅殺妖女?!?/p>
“孽緣呀!該來的,總是會來。一切孽緣,皆因老衲而起。你速代為師下山,盡量在你方丈師兄之前,找到那女施主,務必勸她放下屠刀,莫再行殺孽。若你阻止這場江湖風雨,那便是無量功德?!敝一谖丛犙郏砬榕で?,似是想起了不堪往事。
“弟子與那女施主,素無交情,恐難勸其迷途知返。況且,弟子認為,江湖傳聞,不足為信,其中恐有它因,也未可知。”戒空顯然信心不足,對此事也還算理智。
“若有它因,你便代為師查實之。女施主若不聽你言,你就對她說,老衲想見她,她本性不壞,會相信你的?!敝一诩毿亩凇?/p>
“那好吧!弟子明白?!?/p>
戒殺聽完,便退出禪房,按師父吩咐,收拾細軟,下山而去。
戒殺走后,忠悔大師神情越來越激動,全身顫抖,口中嗚咽,似在哭泣,連打座修行,也無法繼續。
“天吶!老衲這是做了什么孽呀?”
忠悔大師突然放聲大叫,再也無法抑制心中情感,失聲痛哭起來。
“大哥,三弟對不起您!影兒變成今天這樣,實非三弟本意,三弟對不起您呀!”
說罷,誠心跪在禪房,恭恭敬敬地朝門外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刻,他并不是什么少林高僧,而只是一個身不由己的“三弟”。
成年人的崩潰,只在一瞬間。
縱然事隔多年,亦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