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野帶林初夏走到新兵連那片由紅磚營房圍成的獨立天地。
營區門口豎著醒目的標語牌:“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空氣中彌漫著新刷石灰水的味道和緊繃的秩序感。
進去前,林初夏抱著挎包,小心地拉開挎包拉鏈,露出里面盤踞著的三個小腦袋。
她壓低了聲音悄悄說:“小栗子,小青,黑妹?!?/p>
手指輕輕撫摸過它們冰涼的小腦袋。
“乖乖跟著江江走,他會照顧好你們的。餓了就張大嘴巴,他懂。千萬別調皮,更不許咬人,知道嗎?等我通過了考核,就來接你們?!?她的語氣帶著安撫和不舍。
小栗子昂起小腦袋,委屈地“嘶嘶”著,細長的身體不安地扭動:“夏夏,我不想分開……我保證不亂爬,藏在你袖子里好不好?沒人會發現我的!” 它的小眼睛里充滿了依戀。
黑妹則顯得高冷一些,但尾巴尖也煩躁地拍打著包底,發出沉悶的“嘶”聲:“我也不想和江江一起……他總給我吃沒味道的雞蛋清!難吃死了!我要吃蛋黃!”
小青則是乖乖點頭,她是一條很宅很聽話的蛇,夏夏說什么她就做什么。
林初夏無奈地嘆了口氣,用手指溫柔地撫摸著它們:“這次真的不行。十幾個人擠一個屋,一點**都沒有,我哪有機會偷偷喂你們?連藏都沒地方藏。聽話,就十周。”
她頓了頓眼睛微微瞇起說道:“而且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小栗子和黑妹瞬間來了精神,脖子高高昂起迫不及待的嘶嘶道:“什么任務?”
林初夏:“你們負責幫我盯著崔司務長!”
小栗子學著林初夏敬禮的模樣,挺直了腰板說:“保證完成任務!”
黑妹興奮的嘶嘶道:“夏夏,何必那么麻煩?我去咬死他不就得了?”
林初夏摸了摸黑妹的三角腦瓜,耐心的解釋道:“曲司令已經知道你們的存在,如果崔司務長馬上就被毒蛇咬死,你說誰是第一嫌疑人?”
“所以別急,等你們打聽到了他的上線是誰,就是他的死期!”
黑妹不滿的甩甩尾巴,可還是聽話的說:“人類可真麻煩!但...但我不想給夏夏惹麻煩!”
小青一直在旁邊聽的云里霧里的,她搞不懂這里面的彎彎繞繞,可夏夏說讓她老實和江見野住一起,那她就乖乖照做!
在哪躺著不是躺著~!
江見野接過林初夏遞來的挎包,動作有些僵硬。
他對小栗子和小青還算熟悉,但對盤踞在包底,散發著不好惹氣息的黑妹,心底始終存著幾分忌憚。
那黑眉蝮蛇的劇毒,他親眼所見,實打實的“見血封喉”,絕非兒戲。
他忍不住低聲確認:“都說好了?它們……不會突然給我一口吧?” 這擔憂實在不符合他一貫冷靜參謀的形象。
林初夏看著他那如臨大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沖淡了些離別的愁緒:“放心,說好啦!每天一個雞蛋黃,記住,只給蛋黃!黑妹不愛吃蛋清。別餓著它們就行?!?/p>
江見野這才如釋重負,緊緊抓住挎包帶子,仿佛握著一個燙手但珍貴的山芋。
他深深地看著林初夏,眼中是化不開的擔憂和不舍:“東西我幫你保管好。記住,進了新兵連,安全第一!訓練...盡力就好,別太勉強自己。考核結束那天,我一定來接你!” 他聲音低沉,帶著承諾的分量。
林初夏挺直了背脊,眼神堅定得如同磐石:“放心吧,江參謀!我會通過考核!但不是只是為了考核?!?/p>
她抬頭看向江見野,陽光落在她年輕的臉上,映出一種超越年齡的鄭重:“我知道現在訓練苦,以后上了前線可能更危險???1974 年的祖國,不就是靠無數人在前線頂著,才能讓后方安穩建設嗎?現在多練一分本事,將來在戰場上就能多守一寸土地?!?/p>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剛領到的軍帽帽檐,語氣里多了點對未來的憧憬:“我想看著祖國一點點強大起來,想讓以后的人提起祖國時,眼里都是驕傲??蛇@份強大不是等來的,得有人現在就站出來,在該沖的時候往前沖。我進新兵連,不是為了混過考核,是想真的能成為那個能沖在前面的人?!?/p>
江見野原本緊鎖的眉頭猛地松開,深深看著她。剛才的擔憂和不舍還在眼底,但此刻更深處,卻被一種滾燙的東西點燃了。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低沉,卻少了幾分猶豫,多了些并肩同行的篤定:“你說得對,強大不是等來的。但記住,沖在前面的人,更要學會保護自己 !”
他頓了頓,眼底翻涌著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我既盼著你成為能守護疆土的戰士,也等著能和你一起,親眼看見祖國強大的那一天!”
“會有那么一天!”林初夏說完后轉身進入新兵連,跟著指導員王紅前往住所。
走在前面的王紅察覺到林初夏的沉默和心不在焉,主動打破沉寂,語氣溫和帶著笑意:“小林同志,聽說你是林朝暉的妹妹?”
林初夏心中警鈴大作。她才剛踏入新兵連駐地,連床鋪都沒摸到,怎么連她和林朝暉的關系都傳開了?這消息流通的速度也太快了。
她壓下疑惑,朗聲回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有力:“報告指導員!是的,林朝暉是我雙胞胎哥哥!”
“好哇!”王紅臉上的笑容更盛,帶著毫不掩飾的期待:“你哥哥可是去年咱們軍區響當當的‘新兵王’!所有體能項目、射擊考核,樣樣優秀,拔尖兒的存在!你們是雙胞胎,相信你也差不了!咱們新兵連今年能不能再出個標兵,可就看你啦!”
她拍了拍林初夏的肩膀,力道不小,充滿了鼓勵。
林初夏:“……” 她感覺肩膀被拍得有點麻,內心更是五味雜陳。
指導員,您可能對我有什么天大的誤會!我哥是體能怪物,我是體能渣渣?。∵@“新兵王”的期望也太沉重了!
但在部隊,泄氣話是絕對不能出口的。她只能扯出一個有點僵硬的笑容,硬著頭皮表態:“報告指導員!我一定向哥哥學習,向每一位優秀的同志學習!努力訓練,爭取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為連隊爭光!”
很快,兩人來到一排一班的營房門口。王紅抬手在綠色的木門上敲了兩下,聲音清脆。
“進!” 門內傳來一道清亮利落的女聲。
王紅推門而入,林初夏緊隨其后。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并不寬敞還很陳舊的營房。
左右兩側靠墻各放著四張上下鋪的鐵架子床,鐵欄桿上斑駁的銹跡無聲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床板是厚實的木板,看上去還算結實,每張床的床沿都貼著寫有名字的小紙條。
房間中央留出僅容兩人并肩的過道,盡頭是一扇大窗戶,此刻正敞開著,透進初夏傍晚微涼的風。
一個梳著齊耳短發,身姿挺拔的年輕女兵正背對著門口,一絲不茍地整理著靠門口那張下鋪的床單。
聽到動靜,她迅速轉身,放下手中的活計,對著王紅立正敬禮,動作干凈利落:“指導員好!”
“劉芳同志好!” 王紅回禮,隨即拉過身邊的林初夏:“這位是新來的林初夏同志,安排到你們一班?!?/p>
她又對林初夏介紹:“這是一班班長劉芳同志,以后你的訓練和生活,都由劉班長負責?!?/p>
簡單介紹完畢,王紅便離開了。房間里只剩下林初夏和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