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書記壓下心頭的波瀾,沉聲道:“丫頭,你做得非常好!臨危不亂,指揮得當,挽救了很多生命!”
他轉(zhuǎn)向王局長介紹:“王局,這就是林初夏同志,讓她詳細說說事發(fā)經(jīng)過吧。”
王局長面容嚴肅,但看向林初夏的眼神明顯溫和了許多:“林初夏同志,別緊張,把你知道的、看到的,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說一遍。”
林初夏沒有立刻開口,她閉了閉眼,迅速在腦海中將混亂的片段梳理成清晰的脈絡(luò)。
幾秒鐘后,她睜開眼,目光沉穩(wěn),開始敘述。
從釣魚時的平靜,到同伴們的玩鬧和林峰的脫離群眾,再到何寶田被王成鳳撞落水,人群聚集,她預(yù)警散開,最后是那聲地底悶雷般的爆炸、冰層崩裂、臭雞蛋味彌漫……她敘述得客觀、冷靜,重點突出,時間線清晰。
王局長聽得非常仔細,對林初夏在危機初現(xiàn)時的敏銳預(yù)警和果斷疏散,內(nèi)心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這姑娘的冷靜和觀察力,遠超常人!
“小林同志,你的陳述非常清楚,很有價值。”王局長肯定的點點頭。
“后續(xù)調(diào)查可能還需要你配合做筆錄,如實陳述即可。”
林初夏卻沒有結(jié)束,她微微低下頭,似乎在反復(fù)確認某個重要的念頭。片刻后,她抬起頭,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和慎重,聲音壓得更低。
“王局長…我…我還有一些個人的…猜測。可能不太成熟,但我覺得很重要。”
王局長神情一肅,鼓勵地看著她:“你說。大膽說,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
林初夏謹慎地四下看了看,確認周圍無人注意他們的談話,才示意王局長走到倉庫外一處僻靜的角落。
寒風凜冽,她的聲音輕而清晰,卻字字千鈞。
“王局長,第一,我覺得這次冰裂塌陷,不像是單純被踩塌的。我清楚地聽到了爆炸前,冰層下面?zhèn)鱽怼Z隆’一聲悶響,像打雷一樣,緊接著還有白色的氣體噴出來,味道…就是那種臭雞蛋味。我好像在書上看過,這可能是硫化氫,沼氣爆炸會有這種味道!”
“第二,冰裂前,何寶田剛被王成鳳撞進冰窟窿里,人群都往那邊跑,我剛喊完讓大家散開,冰層就炸了…這太巧合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簡直像是…像是算準了時機!”
“第三,我記得四道溝的彭隊長之前提過,今年水庫水藻泛濫,魚都死了不少。冬天冰封后,水底腐爛的水草確實容易產(chǎn)生沼氣也就是甲烷。但沼氣要爆炸,必須得有明火點著才行!所以…所以這下面,肯定有問題!”
王局長聽著林初夏抽絲剝繭的分析,臉色越來越凝重,眼神銳利如鷹。
他深深看了林初夏一眼,這個少女的洞察力和邏輯思維能力,再次讓他震驚。
這是個干公安的好苗子啊!
他沉聲,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嚴肅囑咐:“林初夏同志,你提供的這些情況非常有價值!但記住,從現(xiàn)在起,你剛才說的這些猜測,對任何人,包括你最親近的人,都絕不能再提一個字!明白嗎?”
林初夏認真的點頭,她心里隱隱約約有了猜測,但她不敢說出那個猜測。
她只能客觀提供一些線索,其他的由公安局來處理吧。
說實話她到現(xiàn)在都后怕不已。
二道溝大隊的鄉(xiāng)親們陸續(xù)趕到水庫邊,看到親人的慘狀,哭嚎聲頓時撕心裂肺地響徹河岸。
錢醫(yī)生立刻組織人手,有序地將恢復(fù)體溫的落水者轉(zhuǎn)移到爬犁和馬車上,優(yōu)先送往鎮(zhèn)醫(yī)院救治情況危急昏迷不醒的人。
林初夏和其他知青們也跟著忙前忙后,幾乎一夜未眠。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坐著冰冷的爬犁,疲憊不堪地回到知青點。
幾人胡亂塞了幾口冷硬的干糧,便一頭栽倒在炕上,沉沉睡去。這一覺,直睡到晚上7點才被腹中饑餓喚醒。
林初夏坐起身,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神清氣爽,仿佛昨夜透支的體力已完全恢復(fù),一絲疲憊也無。
她簡單洗漱后,便去叫趙紅艷和孟曉晴吃飯。
推開房門,只見趙紅艷和孟曉晴蜷縮在炕上,臉頰燒得通紅,呼吸急促沉重。
再去男知青屋子一看,情況更糟——顧云瀟、鄒誠、陳東、李書華也全都發(fā)起了高燒!
“整個知青點,就剩我一個活蹦亂跳的了?!”林初夏心頭一緊,不敢耽擱,拔腿就往劉大夫家跑。
從劉大夫那里買了十二片安乃近,她立刻趕回知青點,挨個給燒得迷迷糊糊的同伴灌藥,又強撐著煮了一鍋稀薄的米粥,給他們墊墊肚子。
她把三個屋子的火炕都燒得暖暖的,反復(fù)叮囑裹緊被子發(fā)汗保暖。
一個人在三間屋子間來回穿梭,喂藥、添柴、熬粥,忙得腳不沾地,后腦勺都帶風。
兩片安乃近下去,顧云瀟、鄒誠、陳東、趙紅艷的體溫總算降了下來。
然而李書華和孟曉晴卻反復(fù)發(fā)作,高燒遲遲不退。
林初夏又照顧了三天,幾人才算徹底緩過勁兒來。
眾人病好了后聚在鄒城他倆的屋子里嘮嗑。
孟曉晴鼻子還堵著,說話甕聲甕氣,帶著濃重的鼻音:“夏夏,艷姐……這幾天真是多虧你倆了……我那天感覺自己快死了,骨頭縫里都像針扎似的疼……”
趙紅艷靠在炕頭,聲音也有些虛弱:“我也燒得人事不省,要不是夏夏那天撞門進來,咱倆死炕上發(fā)臭了都沒人知道!”
鄒誠裹著被子,甕聲甕氣地接話:“可不是嘛!那天要不是小林知青把門砸得震天響,瀟哥硬是爬下炕開了門,我和瀟哥也得燒成傻子!”
林初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你們是不知道!顧知青那天真是用‘爬’的!手腳并用才挪到門口!”
她模仿著顧云瀟當時狼狽的樣子,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顧云瀟也不惱,臉上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無奈地笑道:“別提了,要不是你砸門跟拆房子似的,那點動靜還真叫不醒我。燒得人都快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