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好信,林初夏才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睡醒后她再次感受到那種神清氣爽的感覺,可加強第六感似乎沒有什么變化。
她拿出針線和準備好的毛線,開始忙活。先給江見野和林朝暉各納了兩雙厚實耐磨的鞋墊,接著便全神貫注地織起了那條深藍色的圍脖。
毛線在她靈巧的手指間翻飛,針腳細密均勻。
時間有點緊,只能先緊著江見野這條了。
至于哥哥的毛衣?反正他現在離得近,等過兩天去鎮上買了新毛線再織也不遲,正好托孔連長捎回去當年禮。
一直忙到晚上,孔連長果然如約而至,這次只有他一人。林初夏將寫好的信和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遞給他,臉頰微紅,帶著點不好意思:“孔連長,麻煩您了。這封信是給部隊的匯報。還有這個包裹……”她頓了頓,“能麻煩您轉交給東沈軍區情報部的江見野參謀嗎?”
孔連長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心里在想:哦——!原來那個托戰友讓我送包裹給你的,是江參謀啊!
可嘴上卻說著:“行,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明天一準兒送到江參謀手里!”
送走孔連長,林初夏盤算著明天去鎮上采購的年貨清單。
第二天一早,林初夏先去趙紅艷屋里探望。趙紅艷氣色不錯,正靠坐在炕上做針線,孟曉晴在一旁陪著說話。
“艷姐,今天感覺咋樣?”林初夏問。
“好多了,多虧曉晴照顧。”趙紅艷笑著答。
“我一會兒去鎮上,你們有啥要帶的嗎?我幫你們捎回來。”
孟曉晴立刻找來紙筆寫清單:調料、爐果、雪花膏、紅色毛線、牙粉、豬肉。
趙紅艷想了想:“幫我帶塊香皂、蛤蜊油和牙粉吧。”
林初夏有些意外地看了趙紅艷一眼。以前的趙紅艷,精打細算到近乎摳門,除了必需品,很少見她買這些。
剛來時還偷偷用過別人的,后來雖然改了這毛病,但對自己依舊舍不得。看來最近是有點不一樣了?林初夏沒多問,收了錢票,裹嚴實了就出門坐上了鐵牛叔趕的爬犁。
到了鎮上,林初夏先熟門熟路地買了一條好煙,憑著記憶找到了蘭嬸子家。開門的是蘭嬸子,看著裹得像個球的林初夏,愣了一下才認出來。
“哎喲我的天!是夏夏啊!快進來快進來!凍壞了吧?”蘭嬸子熱情地把她拉進屋,眼睛都亮了,“嘖嘖,這才多久沒見,我們夏夏出落得越發水靈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林初夏笑著摘下圍脖,露出凍得微紅的臉頰:“蘭嬸好,給您送衣服來了。”她把做好的布拉吉裙子和短款呢子外套遞過去。
蘭嬸子喜滋滋地回屋試穿,出來時贊不絕口,拉著林初夏嘮了好一會兒家常,還非要留她吃飯。林初夏惦記著采購,婉拒了。
臨走時,蘭嬸子硬塞給她一罐蜂蜜。林初夏趁她不注意,悄悄把那包好煙放在了門邊。
接著去郵局。媽媽這次沒寄包裹,只寄了些糧票和日用票。
林初夏把自己寫的平安信寄出,便直奔供銷社。
她用江見野贊助的肉票豪氣地買了一條大豬腿,又碰巧遇到處理意外死亡的牛肉,趕緊搶購了二十斤。頂著后面排隊大娘不滿的目光,她歉意地解釋:“大娘對不住啊,家里有喜宴,攢的票全用上了。”
買齊日用品和年貨,林初夏分兩次把東西搬到爬犁上,請鐵牛叔照看著,自己又跑去國營飯店打包。一盤金黃油亮的鍋包肉,兩份醬香濃郁的紅燒肉。
都是林朝暉那饞貓和自己愛吃的。拎著香噴噴的菜跑回爬犁,一路返回二道溝。
無論是鎮上還是村里,林初夏再沒感覺到那種如芒在背的惡意窺視。她知道,暗處肯定還有人盯著,但那目光讓她安心——是部隊派來保護她的。
回到知青點,林初夏先把東西送到趙紅艷那屋,發現孟曉晴不在,便問:“艷姐,曉晴呢?”
趙紅艷正埋頭飛針走線,頭都沒抬的說:“哎,我那跌打丸吃沒了,她幫我去衛生室找劉大夫再買一些。”
她試圖把手里那件明顯寬大的衣服往身后藏,動作卻因為腳傷不利索,顯得有點笨拙。
林初夏眼尖,一眼就認出那磨損的袖口和熟悉的布料——這不是陳東那件常穿的舊棉襖嘛!
她嘴角一翹,故意湊近了看,拖長了調子:“喲~艷姐,這針腳,這手藝,嘖嘖嘖,給誰補衣服呢?這么上心?”
趙紅艷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朵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抬起頭,眼神卻飄忽不定,強撐著兇巴巴的氣勢:“瞎…瞎瞅啥!就…就是陳知青那袖子快磨穿了!他自個兒補得跟狗啃似的,我看著鬧心!順手…順手的事兒!”
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乎成了蚊子哼哼,手里捏著針,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衣服里。
林初夏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貍,故意大聲說:“哎呀~原來是我們艷姐‘鬧心’呀!我可聽歪嘴嬸兒她們夸呢,說艷姐你做的棉襖那叫一個板正!針腳細密,縫紉機都比不上!這‘順手’一補,陳知青怕是要感動壞嘍~”
她最近可沒少在村里“普法”,順帶也聽到了村民夸趙紅艷這手好針線活的名聲。
“你個小壞蛋!再渾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趙紅艷羞得不行,又急又臊,下意識伸手去推林初夏。
可炕沿本就有點滑溜,她腳上又使不上勁,這一推沒收住力,直接把林初夏從炕沿上給推到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唉呀媽呀!夏夏你咋樣?摔哪兒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趙紅艷嚇了一跳,趕緊探身去看。
林初夏一骨碌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冬天穿得厚實,啥事沒有。
她故意板起臉,叉著腰:“艷姐你可真是重色輕友啊!有了陳知青,連炕都不讓我上了是吧?”
“我…我…”趙紅艷被她噎得說不出話,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最后惱羞成怒地抓起一個線團作勢要砸她,“滾滾滾!煩死人了!”
屋子里頓時笑鬧成一團。
另一邊,孟曉晴揣著剛買的跌打丸,縮著脖子頂著寒風往知青點走。
大隊里靜悄悄的,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