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瑜的鉑金戒指在星光下泛起漣漪,戒面折射的紅毯幻影突然碎裂。無數個水晶碎片在空中凝成座透明的教堂,彩繪玻璃上的圖案正在流動:錄野峰穿著租來的禮服,在圣壇前練習求婚誓詞,皮鞋后跟的磨損處貼著創可貼,那是為了趕在她生日前學會擦鞋,被鞋油嗆得咳出血絲時,用攢下的零錢買的。
“他總把笨拙藏在認真里。” 張叔的聲音從懺悔室傳來。蘇婉瑜推開門的瞬間,看見他手里捧著本燙金相冊,封面的 “我們的婚禮” 五個字是用易拉罐拉環拼的,“這是錄野峰托婚慶公司做的,說哪怕只有照片,也要讓你穿上婚紗的樣子被好好保存。” 相冊翻開的剎那,所有照片突然活了過來,最中間的合影里,蘇婉瑜的婚紗裙擺正在自動展開,水晶鉆的光芒在虛擬的教堂里折射出彩虹,“他偷偷去婚紗店,憑著記憶畫出你穿婚紗的樣子,設計師說從沒見過哪個新郎對新娘的尺寸記得這么清楚。”
相冊的夾層突然滲出銀灰色液體。蘇婉瑜指尖劃過的瞬間,液體在地面匯成盤錄音帶,放進唱片機的剎那,傳來錄野峰跑調的歌聲:“今天我要嫁給你啦……” 背景音里有鍵盤敲擊聲,與天文臺廣播的練習片段完全吻合。當唱到 “愛到民政局” 時,錄音突然卡頓,倒帶聲里混著他壓抑的咳嗽,“醫生說要少說話養嗓子,可我想在婚禮上給你唱首完整的歌。” 張叔從唱片機后拿出張處方單,上面的 “聲帶水腫” 診斷結果旁,錄野峰用紅筆寫著:“再痛也要唱完,這是給婉瑜的承諾。”
教堂的管風琴突然自動奏響。旋律正是那首灑水車播放的情歌,每個音符落下的位置,都長出朵野菊花,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畫面:錄野峰在工地的角落種菊花,水泥地上的裂縫里,他用體溫焐化凍土;他把止痛藥換成花肥,說要讓花開得比玫瑰還艷;最讓蘇婉瑜心口發緊的是,花叢深處藏著個微型錄音機,按下播放鍵的瞬間,傳來他對花說話的聲音:“你們要好好長啊,等婉瑜來了看到你們,就知道我有多想念她了。”
圣壇的燭臺突然全部點亮。蘇婉瑜在搖曳的火光中,看見燭芯的灰燼正在組成串數字:317,與初遇時刻、婚禮鐘聲的時間完全相同。當最后根蠟燭燃盡時,燭淚在地面凝成個心形的盒子,里面躺著對銀耳環,款式與她丟失的那對完全相同,耳堵上刻著的小字需要放大鏡才能看清:“野峰贈婉瑜,永不分離”。張叔的聲音帶著哽咽:“這是他用第一次領的工資買的,怕你嫌棄便宜,一直藏在枕頭下不敢送。”
教堂的大門突然被風吹開。蘇婉瑜沖出去的瞬間,看見拆遷工地的方向亮起無數盞燈籠,每個燈籠上都貼著張照片:她在圖書館打瞌睡的側臉,他偷偷拍的;她在慈善晚宴上的禮服裙,他從報紙上剪下來的;最亮的那盞燈籠里,是兩人唯一的合影,背景是工地的腳手架,他的工裝褲上還沾著水泥,卻笑得露出牙齒,“他說要讓這些燈籠照亮你回家的路,像星星落在地上。” 張叔指著燈籠組成的光帶,盡頭處有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掛新的燈籠,動作與錄野峰一模一樣。
燈籠的燭火突然集體閃爍。在地面拼出張地圖,指向城市邊緣的孤兒院。蘇婉瑜的戒指在踏入孤兒院的瞬間,與門口的銅鈴產生共鳴,鈴聲里混著錄野峰的聲音:“孩子們要乖哦,等我和婉瑜結婚了,就帶你們去游樂園。” 活動室的墻上,貼滿了孩子們畫的全家福,每張都有個穿婚紗的女人和穿工裝的男人,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 “婉瑜阿姨和野峰叔叔”。
院長遞來個鐵皮餅干盒。打開的剎那,里面的糖果突然浮在空中,組成顆巨大的愛心,每個糖紙上都印著錄野峰的字跡:“婉瑜,這是你愛吃的水果糖,我每天省一塊攢下來的,等婚禮那天給你當喜糖。” 最底層的糖果里,藏著張體檢報告,診斷結果是 “胃癌早期”,日期比他出事早了三個月,“他說不想拖累你,所以一直瞞著,可每次來孤兒院,都要反復叮囑我們,如果你以后來了,一定要告訴你他很愛你。”
離開孤兒院時,天邊泛起魚肚白。蘇婉瑜的戒指突然發燙,指向拆遷工地的方向。當她趕到時,看見吊塔的彩燈正在組成個巨大的愛心,里面漂浮著無數個舊物:他的工牌、她的耳環、沒送出去的糖、還有那件銀灰色的婚紗。當第一縷陽光照在婚紗上時,水晶鉆突然全部亮起,在半空拼出錄野峰的身影,他朝她伸出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時光傳來,“我知道你會來的。”
蘇婉瑜伸出手的瞬間,所有舊物突然化作光粒,融入她的戒指。戒面折射的光影里,她仿佛看見他們在教堂里交換戒指,孩子們在臺下歡呼,燈籠的光映紅了她的婚紗。當鐘聲敲響在三點十七分時,錄野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婉瑜,我永遠在你身邊。”
陽光灑滿工地時,蘇婉瑜的戒指在掌心泛著溫潤的光。她知道,錄野峰從未離開,他藏在每個舊物里,在燈籠的光里,在糖果的甜里,在她心跳的間隙里,用這種方式陪她走過往后的歲月。遠處的灑水車再次駛過,情歌的旋律在晨光中回蕩,像他從未停止的告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