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陳清泉的注視下,趙學安掏出200塊錢,塞進了紅包內,又遞了回去。
接過紅包,陳清泉不是很滿意。
畢竟,那么多學生當中,最少的紅包都給了兩千,只有趙學安這個小氣鬼,給了兩百。
如果不是看在高育良的面子上,他一定將這個孽徒逐出師門。
“學安,別往里心里去,畢竟老師記性好。”
“我懂。”趙學安點點頭,“誰送了紅包,您可能記不得,誰若沒送,您一定一清二楚。”
“你這孩子……”陳清泉看了一眼時間,笑嘻嘻道:“老師去學外語了,就不陪你了,走了!”
“那老師,您今晚還回來嗎?”趙學安連忙道:“我可以等回來,再向您請教法律條文。”
“不回來,今晚要在呂州徹夜學外語,別等我,對了,別讓你師娘知道。”
“明白。”
目視著陳清泉離開的背影,趙學安嘖了嘖嘴,啐了口唾沫。
就這樣被敲詐200塊了,心里真不痛快。
于是,撥通了祁同偉的電話。
“叔,陳清泉已經去了呂州,今天回不來,只是高書記那……”
“我去打招呼。”
“好,高書記是明事理的人,他應該能理解你。”
“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老師理不理解,我一定要辦掉陳清泉。”
“辦他是一碼事,怎么辦又是一碼事。”趙學安平靜道:“在他沒與和田商會綁定時,不能打草驚蛇。”
“放心,我已經讓人開始調查了,陳清泉自從上任京州市的檢察長后,總共處理了關于和田商會的52件案子,這些案子,都是和田商會勝訴,不可能沒有貓膩。”
“可法律條文的解釋權在他那。”
“錯,法律條文解釋權在我這。”祁同偉自信道:“別忘了,我可是漢東政法大學的高材生。”
“也對。”趙學安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行動了?”
“好!”想到什么,祁同偉繼續道:“學安,那咱們以后……”
“大丈夫做事,別拘泥小節,祁廳長!”
“趙學安!”
電話掛斷,趙學安找了一處石階,緩緩坐了下來。
然后,從口袋掏出了一個U盤。
這個U盤是從陳清泉的公寓內拷貝過來的,里面全是陳清泉學外語的精髓。
他不是很懂,作為一個學者,又是一名檢察長,怎么會有這種癖好?
難道只是為了復盤學外語的過程,從而改進學外語的技巧嗎?
如果是的,只能說陳清泉太愛學習了。
簡直是一個活到老學到老的典范。
對于有這樣一名老師,趙學安必須肆意宣傳一番,讓最高檢也知曉漢東有這么一個人物。
然后,點燃煙,又拿出了手機。
電話接通。
“亮平哥,是我,學安。”
“我知道是你,怎么了?”
“我可能暴露了。”趙學安聲音顫抖道。
“怎么會這樣?”
“還不是為了亮平哥你。”趙學安情真意切道:“為了能讓你來漢東吃肉,我可是在祁廳長眼皮底下,拿到了他犯罪證據。”
“什么證據?”瞬間,侯亮平來了精神。
“他的后備箱有一支大狙!”
“大狙……”侯亮平有點失望,“他一個公安廳長,后備箱擺著一支大狙,也未嘗不可,還有其他線索嗎?”
“有!”趙學安認真起來,“京州商會會長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侯亮平虎軀一震。
壓低聲音道:“這事可大可小,不能開玩笑,有證據嗎?”
“證據需要亮平哥你親自過來查。”趙學安繼續道:“不過,我有切入口,你可以憑借這個切入口,向最高檢申請來漢東。”
“真的?”
“當然。”趙學安開始上眼藥,“別忘了,陳曉可是京州商會會長,還和光明峰項目息息相關,他的死,震驚了漢東,現在省公安廳對于此案束手無策,如果亮平哥能天神下凡,破獲此案……”
后面的話,趙學安沒再說下去,留給侯亮平腦補。
畢竟,腦補最致命!
一直以來,侯亮平都很在意漢東,不僅因為那里是他的故鄉,還因為那里有祁同偉,有高育良,有陳海……
他太想在漢東證明自己的實力。
他想告訴所有人,他能有今天,并不是吃軟飯得來的,而是真材實料。
他一直覺得自己缺一個機會,尤其是徐藝在漢東嘗到甜頭后。
試想,漢東省公安廳破不了的案子,他侯亮平可以破,祁同偉辦不了的人,他可以辦。
徐藝能做到了事,他能做,并且做得更好。
單是腦補,已經把他爽飛邊子了……
“學安,你說的是切入口是?”
“京州市檢察長陳清泉。”趙學安壓低聲音道:“我調查過,陳清泉與和田商會一直都有往來,并且……我已經查到了陳清泉犯罪的鐵證,就等亮平哥過來吃肉。”
侯亮平一怔,太感動了。
可感動沒兩秒又不對勁。
問道:“學安,既然是吃肉的事,你為什么聯系我,而不是徐處長?按照道理說,你們兩人,關系應該更親密。”
“想聽真話?”
“當然。”
“好,既然亮平哥誠心問,那我也就誠心回答。”趙學安深吸一口氣,“因為,我不想將來被徐家看不起,也不想活得太卑微。”
“亮平哥,如果我事事靠徐家,靠葳蕤,就算有天我娶了葳蕤,徐家也不會拿我當一回事。”
“他們會認為,我們成功和本事,只是投機取巧,利用了徐家資源!”
“所以我要證明自己,也讓徐家人知道,我趙學安就算不靠徐家,也能縱橫宦海。”
“我必須證明自己……”
侯亮平眼睛濕潤了。
這一刻,他竟然完全共情趙學安的話,一字一句,都戳進心房。
甚至,他感覺趙學安說的就是自己。
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半晌過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后,只能鼓勵道:“學安,別在乎外人的眼神,你是最好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他已然分不清,這話是說給趙學安的,還是說給自己的。
侯亮平眼睛越發模糊。
仿佛看見當年的自己,為了踏進鐘家,站在冰冷的風雨中,那么孤單,那么卑微,那么不被人理解……
“對了,亮平哥,還有一個事。”
“說。”侯亮平嗅了嗅鼻子,聲音有些哽咽,“學安,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遮掩,我永遠站在你這邊,就像……”
“就像什么?”
“沒什么。”
侯亮平想說,站在趙學安這邊,就像曾經的自己那邊,和曾經的自己肩并肩。
只是話到嘴邊,感覺矯情又苦澀,只能咽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