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遲南北拿起趙學安的手機那一刻,神情就變了。
不僅他,在場人神情都變了。
包括李良。
視頻中,正是雷家兄弟,不過……被國安的同志用槍指著。
為什么?
這兩個孫子被雷平安排到了滇南后,并沒有老實,尤其在深山老林待了一段時間后,感覺枯燥又無聊。
于是就打算找點樂子。
滇南除了秀麗的山川河流,還有偷渡者,以及窮兇極惡的毒販。
這兩兄弟也是人才,身處滇南,為了找樂子,直接沾染上了D品,最后腦袋一熱還和毒販打成一片,稱兄道弟。
也就在半個月前,這哥倆嗑了藥后,又開始作妖,跟著毒販運D!
不出意外,出了意外,碰到了國安的同志。
國安部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直接用沖鋒槍頂在了二人腦門上。
就這樣,二人被國安押到了京城,再一查,還是通緝犯。
當梁天佑得知這二人正是雷家兄弟后,便打算送趙學安一份驚喜。
趙學安得到這個消息,沒有聲張,畢竟國安抓的人,按照先后順序,得先處理那兩孫子販毒的事,再處理他們涉黑的事。
有些事,就是這么巧。
再之后,大洋無人機直播爆雷,招待所大火,以及……遲南北赴死。
“遲書記,法律怎么處理你,我不知道,也干涉不了。”
“但我覺得,你這個時候選擇極端,有些虧了。”
“雷家兄弟被關押在國安部,等他們販毒問題交代完畢后,就能聊一聊當年李笑的事。”
“這是你唯一知道真相的機會。”
“還有,你口口聲聲說,鐘主任的恩情不敢忘,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這樣跳下去,鐘主任是否會受牽連呢?”
“ZY授權鐘主任擔任巡視組組長,目的是查一個真相,你這一跳,兇手都沒了,鐘主任怎么去和ZY解釋?”
“只憑你在天臺的幾句口供,鐘主任又能說得清嗎?ZY能信嗎?”
“還是說,你就是這么報答鐘主任的恩情?”
要問趙學安最擅長什么,不是和摘桃,也不是甩鍋。
官場魅魔最強的手段,始終都是攻心。
他知道遲南北最在乎三件事。
第一,李笑死亡的真相。
第二,鐘主任的恩情。
第三,李良的將來。
趙學安對癥下藥,提到了前兩點,沒有涉及李良,這算是……給大家一個機會。
果然,聽完趙學安的話,遲南北身子微微發顫。
他不怕死,卻有執念。
他渴望知道四年前的真相,也不想因為自己的死,讓鐘小艾為難。
黑夜中,風更冷了。
遲南北看了一眼李良,閉上眼,無比滄桑。
趙學安沒再說話,只是淡然看了一眼雷平。
這老小子,渾身發抖。
憑趙學安剛剛的話,他大致猜出來兩個侄兒已經被國安部逮捕,還涉及到了販毒。
不出意外,兩個侄兒扛不住國安部的審問手段。
一旦水落石出,他這個政法委書記算是干到頭了,可能……還得去秦城監獄反思。
為何走到這一步?
雙方僵持了幾分鐘,遲南北睜開眼,面向鐘小艾,伸出了雙手……
……
在趙學安一輪攻心下,遲南北終是沒有走出那一步。
他選擇接受審判,不代表鐘小艾的任務已經完成,如她所說,四年前的案子,她會查出真相,給遲南北一個交代。
夜已深。
偌大的天臺,漸漸安靜了下來,到了凌晨兩點時,還有三人。
鐘小艾,徐藝,趙學安。
夜風嗖嗖,吹起鐘小艾的發絲,她側頭看了一眼趙學安。
“你說,遲南北為什么那么傻?明知道是一條絕路,還偏偏走的那么堅決。”
“鐘姐,這種人你又不是第一次見。”趙學安目視著繁星點點。
“是啊,不是第一次。”鐘小艾呢喃一聲,“官場真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很多人為了權力,擠破頭往前沖!又有那么一些人,像是另類,總是為了莫名其妙的事,選擇不歸路。”
“莫名其妙的事……”趙學安笑了一下,“那不過是他們的堅持罷了。”
“值得嗎?”
“嗯……”趙學安想了想,“至少,他們沒有后悔過!”
“那你呢?”鐘小艾意有所指,“趙學安,你將來會不會像侯亮平,像遲南北,為了莫名其妙的事,又或者說自己的堅持,決絕走上那一步?”
“鐘姐,為什么這樣問?”
“因為你們是一種人。”鐘小艾深吸一口氣,“不同的是,你比他們更聰明,更會算計,我想……正因為如此,徐叔叔看重你,卻又不敢接受你。”
趙學安沉默了一會兒,看向一側的徐藝,“藝姐,是這樣嗎?”
“也許吧。”徐藝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發絲,凝視著輪椅上的男子,“趙學安,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優秀,無論計謀,還是膽識,都是一流!可過分的優秀,讓你看起來就像一把不可控的利劍!這把劍會斬到誰,沒人知道。”
趙學安苦笑。
媽的,優秀什么時候成了仕途上的累贅?操蛋玩意!
……
臨時指揮室。
一切塵埃落定,徐天長讓鐘正國先回去休息,然后把林嘯天留了下來。
作為湘省一把手,林嘯天難得緊張。
不過,到了他這個境界,緊張歸緊張,終是沒有失態。
“徐書記,關于湘省最近發生的事,我檢討,深刻檢討。”
“在這里,我可以向你保證,向ZY保證,我不會逃避責任。”
林嘯天努力保持平靜。
徐天長沉聲開口,“林書記,你知道今天,你最應該感謝誰嗎?”
“趙學安。”林嘯天低眉,“遲南北活著和自殺是兩個概念!他活著,我不逃避責任,很多事還能說得清!他若真跳了下去,在ZY眼里,就是我逼死了這位市委書記!連一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沒錯,你該感謝趙學安。”徐天長緩緩道:“林書記,我再問你,遲南北的話都屬實嗎?”
“屬實!”林嘯天不卑不亢,“他說的沒錯,在我眼里,長治久安最重要!”
“凌駕法制之上?”
“是!”林嘯天深吸一口氣,“作為湘省一把手,我要服務的不是某一個人,也不是某一個團體,而是六千萬老百姓!六千萬人要吃飯,要生活,就得保持絕對的穩定!”
“所以,你就縱容司法**?”徐天長側頭凝視,壓迫感令人窒息。
林嘯天沉默了,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