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叔,咱們的關系真不著急公開,但有件事確實需要你幫忙。”
聽到趙學安有事相求,祁同偉瞬間心安很多。
從趙云犧牲以來,祁同偉便一直覺得虧欠趙家,這些年他想過很多辦法彌補,也多次想提出幫助,可最后都被婉拒了。
可以這么說,這是趙學安第一次向他這個公安廳長尋求幫助。
又怎么能不答應呢?
“學安,咱們叔侄不是外人,別說什么幫助不幫助,你的要求再難我都會滿足。”
“祁叔,那我可以特招進警隊嗎?”
聽到這個請求,祁同偉差點笑出聲。
要知道,只要他這個公安廳長愿意,哪怕只是一條狗,他也能將其變成警犬,更不要說趙學安這樣的大學生。
只是他不明白,以前的趙學安一直想從商,怎么到了快要畢業時,突然轉性了呢?
“進警隊當然不是問題,只是你能告訴我,為什么要進警隊嗎?”
“為人民服務!”
趙學安沒有絲毫猶豫答道。
祁同偉笑了。
笑容中多少帶點無奈。
“學安,你聽我的,進警隊并不是第一選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幫你安排到發改委,或者土地局。”
“要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好崗位,活輕松,晉升還快,最關鍵還能接觸到很多大人物!”
“只要你好好干,最多三年,我就能把你提到正科,再過幾年,就是正處。”
“機不可失啊。”
祁同偉幾句話,已經把趙學安的未來,計劃得明明白白。
可他忘了,幾年后自己又會在何方呢?
這就是高位者的通病。
春風得意馬蹄疾時,總是把未想象得太美好,而忘記了自己身處的是官場,也是修羅場。
“叔,我想選擇一次自己的人生。”
忽然間,趙學安凝視著祁同偉的雙眸,變得極為認真。
這模樣,讓祁同偉有一絲詫異,感覺注視著自己的不是一個小輩,而是另一個飽經風霜的自己。
頓了一下,祁同偉點點頭,“既然你真心想進警隊,那我也不攔著,等你正式畢業后,我會把你安排到一個閑職,熬上幾年,我再動動手腳,把你提上來。”
趙學安輕輕搖頭,“祁叔,你還是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想待在一個閑職上腐臭變爛。”
“那你想?”
“讓我的人生絢爛點。”趙學安清晰道:“警隊哪個崗位最危險?”
“呵呵。”
聞言,祁同偉又一次笑了,接著站起身,像個老師一樣,說教道:“年輕人有沖勁,有熱血自然是好事,但好事并不代表是個好選擇。”
“學安,我知道你年輕,想有一番自己的作為,但過于沖動會讓你忘記思考。”
“我了過你這樣的很多年輕人,他們剛加入警隊時,都是滿腔熱血,一腔抱負,恨不得干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可幾年下來后,他們無一例外,都被現實磨平棱角,眼里的光也會黯淡下去,再過幾年,他們不再想著拼命,而是變得小心翼翼,努力攀關系。”
“因為他們知道熱血只是一時的,人生太長,最終還得腳踏實地。”
“年輕人還是不要太沖動。”
“只要聽我的,哪怕什么都不干,我都能讓你成為漢東公安系統最年輕的處長。”
這是祁同偉的良言。
趙學安也知道這是良言,不過他已經看過劇本,真要照著這個劇本走下去,最終什么都改變不了。
“祁叔,我明白你的想法,也知道你的好意,但一味地投機取巧,成不了大事。”
“大事?多大的事?”
“為人民服務。”趙學安繼續道:“以漢東為例,一個縣委書記可以為三十萬人民服務,市委書記可以為六百萬人民服務,省委書記可以為七千萬人民服務……我不需要一個遮風避雨的崗位,我只是想盡自己綿薄之力,為更多人民服務。”
說這話時,趙學安雙眸生輝,讓祁同偉都無法不正視起來。
“學安,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知道。”
“那你又知道那條路有多長,多危險嗎?一步走錯,可能萬劫不復!”祁同偉意味深長道:“其實,男人的一生,除了向前走,還可以風花雪月,比起高懸萬丈的獨木橋,溫柔鄉可要容易多了。”
趙學安再次搖頭。
“男人前進的道路,不該只有歡聲笑語,認準的方向,哪怕雷霆萬鈞,也不能退縮半步。”
“祁叔,你不是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兩句話,便把祁同偉拉回了過去。
是啊,男人前進的道路,怎么可能只有風花雪月,他能走到今天,犧牲了太多太多。
放棄初戀,下跪求婚,像狗一樣的哭墳……那不是黑歷史,是他來時的路啊。
這一刻,他看著趙學安,好像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
不同的是,他年輕時別無選擇。
可趙學安有啊!
為什么?
為什么他還要頂著風雪前進?
這個問題只有趙學安自己明白。
不是他不想安逸,是他無法安逸,他選擇從政,選擇為人民服務,那就是一條漫長且寒冷的路。
這條路上,祁同偉無法陪他走太久,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如今,現在最大優勢是有上帝視角。
但這個優勢,并不會一直維持下去,趁著優勢還在,他必須加快進度條。
“祁叔,據我了解,警隊中最危險的崗位就是緝毒警。”
“你和我父親也都是緝毒警出身。”
“我接過父親的警號,不算不合規矩,走父親未走完的路,沒有遺憾。”
“現在我還年輕,咱們關系又沒公開,正是干緝毒警最大的優勢。”
話音落下,祁同偉滿眼都是詫異。
恍恍惚惚間,他好像知道趙學安想干嘛了。
“臥底!你想干臥底?”
“沒錯。”趙學安十分肯定,“緝毒警是警隊中最危險的崗位,而臥底又是緝毒警中最危險一職,祁叔……這對你來說不是難事,給我一個機會。”
安排個臥底崗位對祁同偉來說肯定不是難事,只是他無法這樣做。
正常來說,警隊內沒人愿意當臥底,除了風險極高,還隨時面臨著同僚的不理解,以及犯罪分子的腐蝕。
這孩子瘋了嗎?
趙學安知道他自己沒瘋,只是在下一盤大棋,能走進政治核心的大棋。
只要把這盤棋下好,他就有上桌說話的資格,甚至……關鍵時候,能反向拉祁同偉一把。
不能躲,不能輸。
哪怕前方雷霆萬鈞。
“不行,絕對不行。”祁同偉擺擺手,直接拒絕,“胡鬧,簡直瞎胡鬧,我祁同偉的侄子,不需要拼命,也不值得拼命。”
“當臥底的事不要再提了。”
“學安,你相信我,只要有祁叔在的一天,你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