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懸在石臺投影前,那道低沉笑聲尚未散盡,陸淵的右臂卻已炸開血花。反噬之力如鐵鏈絞骨,自肩頭一路撕裂至指尖,九厄劍嗡鳴不止,劍柄金紋與銘文的共鳴竟成雙刃——既引他窺見真相,也催動陣法倒灌靈流。
他整個人被掀飛三丈,后背撞上巖壁,碎石簌簌落下。嘴角血線未干,陸淵卻咧嘴笑了。不是因?yàn)橥矗撬匆娏恕怯乃{(lán)光暈的脈動節(jié)奏,與右肩布條下噬魂鏈的震顫,竟在某一瞬完全重合。
“原來不是它認(rèn)我。”他咳出一口血沫,“是你在怕它。”
夜未央跌坐在地,七情絲斷裂處殘留的光點(diǎn)如灰燼飄散,她抬手抹去唇角血痕,冷聲道:“你還笑得出來?再撞一次,骨頭都能給你震成粉。”
“那就別讓我撞第二次。”陸淵撐地起身,左眼銀河紋裂痕更深,一道細(xì)血自眼角滑落。他沒去擦,反而將舌尖咬破,血霧噴在九厄劍刃上,識海中時繭之力轟然催動。
半炷香的未來,閃現(xiàn)。
畫面中,他劍指陣眼,黑影合圍,精血被抽空七成,經(jīng)脈寸斷;夜未央撲來護(hù)他,卻被一道逆流符文貫穿胸膛,七情殘絲爆燃成灰。他倒下前,看見那幽藍(lán)光暈深處,浮現(xiàn)出三個血字——“血守淵”。
影像碎裂,陸淵睜眼,瞳孔收縮。
“血守……不是人名。”他低語,“是陣眼代號。”
夜未央皺眉:“你說什么?”
“這陣法,守的不是祭品,是‘血守’。”陸淵將九厄劍插入地面裂痕,劍身輕顫,噬魂鏈自識海緩緩探出,如蛇游水,逆向追溯地底靈流。片刻后,鏈身浮現(xiàn)出一道逆紋,與“血守”殘字同源,邊緣裂痕如蛛網(wǎng)蔓延。
“找到了。”他冷笑,“你們抽我血,是為了補(bǔ)它。可你們忘了——”他猛然發(fā)力,劍尖下壓,“我這把劍,專吃別人補(bǔ)的東西。”
噬魂鏈驟然暴射,直刺地底。鏈尖觸地剎那,整片巖層震顫,三十六道黑影動作齊滯,仿佛被抽去主心骨。下一瞬,其中一道黑影手臂炸裂,黑霧翻涌中竟被噬魂鏈卷住一縷殘影,硬生生從體內(nèi)拖出一道灰黑色道痕!
那道痕扭曲如蛇,在鏈身游走,隱約浮現(xiàn)君臨天痛苦面容。
“影噬道痕?”陸淵瞇眼,“原來你們不是影子,是殘魂容器。”
夜未央盯著那道掙扎的印記,忽然道:“你在玩火。這東西沾了情劫本源,能反噬神魂。”
“我知道。”陸淵咧嘴,“所以我才讓你別動。”
話音未落,地底轟然回震,黑影重組速度陡增,三十六道身影融合為一,化作三丈高巨傀,雙掌合十,引動地脈震蕩。巖壁血紋暴漲,一道血流自陸淵右臂傷口倒流而出,直灌地底。
“它在抽我精血反哺自己?”陸淵低笑,“好啊,那就多抽點(diǎn)。”
他非但不阻,反而將九厄劍橫置胸前,劍刃劃開右臂舊傷,精血順著劍紋流入地縫,靈流瞬間暴漲。
“你瘋了?”夜未央怒喝。
“我沒瘋。”陸淵盯著陣眼,“它要血,我就給。但它忘了——噬魂鏈吃的是‘道’,不是‘血’。”
當(dāng)靈流最盛時,他猛然逆轉(zhuǎn)劍勢,識海中噬魂鏈轟然倒卷,鏈尖刺入地底核心,強(qiáng)行截?cái)喾▌t回路。那一瞬,整座禁地仿佛被掐住喉嚨,巨傀動作僵滯,體內(nèi)灰黑道痕竟被硬生生剝離一絲,拘禁于鏈身!
陸淵左眼銀河紋驟然黯淡,隨即爆發(fā)出更深裂痕,空間法則如潮涌入。他悶哼一聲,跪地半膝,卻仍大笑出聲:“來啊!再抽!看看是你先把我抽干,還是我把你的‘道’啃光!”
巨傀雙掌猛然下壓,地脈震蕩化作沖擊波橫掃。夜未央踉蹌后退,指尖血珠滴落,殘存的情劫本源竟無風(fēng)自動,纏繞她手腕,如絲如霧。
她盯著那縷微光,忽然冷笑:“你說我七情絲斷了?可情劫本源,從來不是靠絲線活著。”
她抬手,將指尖血抹在陸淵右臂傷口上。血光交融剎那,經(jīng)脈震顫,潰散的靈力竟被短暫穩(wěn)住。
“借你三息。”她道,“別浪費(fèi)。”
陸淵抬頭,咧嘴:“三息?這次我賭十年壽元,少一息我當(dāng)場斷氣。”
他不再廢話,九厄劍高舉,噬魂鏈轟然暴漲,將拘禁的影噬道痕反向注入陣眼。鏈身如鎖龍纏繞巨傀,道痕入體,法則沖突瞬間爆發(fā)!
巨傀體內(nèi)黑霧翻涌,灰黑道痕與陣法靈流激烈對沖,仿佛兩股意志在爭奪軀殼。一聲悶響,巨傀胸膛炸開蛛網(wǎng)裂痕,黑氣四溢。
“破!”陸淵怒喝,噬魂鏈猛然收緊。
轟——!
巨傀從內(nèi)撕裂,黑霧崩解,化作縷縷殘煙四散。唯有一道黑氣沖天而起,直射禁地深處,轉(zhuǎn)瞬消失。
陸淵喘息未定,右臂傷口血流不止,九厄劍插地支撐身體。噬魂鏈緩緩回歸識海,鏈身余震未消,發(fā)出低沉嗡鳴。
識海深處,九厄殘念浮現(xiàn)半句:“道可拘,魂可逆……”
話音未落,陸淵忽然抬頭。
那幽藍(lán)光暈再度明滅,頻率與之前不同,竟與噬魂鏈產(chǎn)生新一層共鳴。石臺投影扭曲,銘文逆向流轉(zhuǎn),中央凹槽緩緩升起一道門戶虛影,門縫中滲出腐鐵與焦骨的氣息。
“核心……在門后?”夜未央扶墻站起,指尖殘留血痕未干。
陸淵沒回答。他盯著那道門,右肩布條下的九厄劍突然劇烈震顫,劍柄金紋與門縫銘文同步亮起。
他緩緩拔劍,劍尖滴血,落在地面裂痕中。
血未滲入,反而懸浮半空,凝成一個倒寫的“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