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抵著天穹,陸淵的指節(jié)泛白,黑血順著劍脊滑落,在沙地上積成一洼暗紅。他沒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頭頂?shù)睦自普谥亟M,第十道劫雷的余威尚未散盡,新的劫紋已在云層深處勾勒成型,比先前更密、更冷,仿佛整片天幕都在重新校準(zhǔn)殺意。
夜未央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她纏在他手腕上的血絲正一寸寸收縮,像是要將自己從這具殘軀里抽離出去。葉孤鴻站在三步外,斷劍橫于身前,劍灰隨風(fēng)飄散,卻仍死死盯著那片翻涌的劫云。
“還剩幾道?”葉孤鴻嗓音干澀。
陸淵咧嘴,血從嘴角淌下:“管他幾道,反正老子不打算挨著。”
他猛然將九厄劍插入祭陣核心,黑血順著符紋蔓延,勾勒出一道逆向回路。識(shí)海中時(shí)繭緩緩旋轉(zhuǎn),左眼銀河紋驟然亮起,道痕觀法全開,逆向解析第十道雷劫的偏移軌跡。他要找的不是雷柱,而是雷劫的“命脈”——那根連接天道規(guī)則的劫眼。
沙地上的逆劫符逐漸成型,陸淵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在符心。血珠未落,卻被一股無(wú)形之力托住,懸浮半空。緊接著,符紋中混入的那絲九厄劍骨粉末竟也緩緩升起,與血珠共振,發(fā)出細(xì)微嗡鳴。
“成了。”他低語(yǔ)。
就在此時(shí),夜未央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的眼皮劇烈跳動(dòng),七情殘絲自發(fā)纏繞心口,形成一道閉合的環(huán),像是要將自己徹底封印。陸淵察覺到手腕上的血絲正在收緊,幾乎要勒斷他的血脈。
“別收。”他低喝,“還沒到閉眼的時(shí)候。”
他反手抽出九厄劍,劍尖一轉(zhuǎn),刺入自己心口。劇痛如雷貫體,卻讓他神志一清。劍骨與心脈共振,黑血逆流,沿著劍脊涌入識(shí)海。他借著這股痛意,強(qiáng)行將意識(shí)沉入夜未央的殘魂深處。
“你說(shuō)過(guò),來(lái)生換你先遇見我。”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蠻橫,“那這一世,我絕不松手。”
劍脊貼上夜未央心口,一絲雷劫殘力順著劍骨逆向輸送。她的身體猛然一震,七情殘絲驟然繃直,原本收縮的閉環(huán)被強(qiáng)行撐開。一股熾烈又悲愴的情劫之力反向涌出,與陸淵體內(nèi)的雷煞碰撞,激起一陣無(wú)形波紋。
沙地上的逆劫符轟然亮起,懸浮的血珠與劍骨粉末瞬間融合,化作一道銀紅交織的光點(diǎn),直沖云霄。
“找到了!”陸淵怒吼。
云層深處,一道細(xì)微的裂痕浮現(xiàn),那里沒有雷光,卻有一股無(wú)形的牽引力,正是雷劫與天道規(guī)則的連接點(diǎn)——劫眼。
“葉孤鴻!”他回頭。
葉孤鴻已將劍灰捧在掌心,指尖劃過(guò),鮮血滴落,浸透灰燼。他抬頭,銀紋早已熄滅的眼中,只剩一片決絕。
“劍在人在……人不在,劍也得在。”他低語(yǔ),隨即揚(yáng)手,將劍灰灑向空中。
魂念催動(dòng),灰燼在半空凝成一片虛影劍域,邊緣斷裂的劍影層層疊疊,如同無(wú)數(shù)葬劍冢同時(shí)復(fù)蘇。劍域撐開的剎那,第十一道劫雷雛形已從云層壓下,威壓倍增,仿佛整片天地都在鎮(zhèn)壓逆奪之舉。
“三息。”陸淵低吼,“只要三息!”
他拔劍,黑血噴涌,逆劫符瞬間激活。九厄劍嗡鳴震顫,劍骨共鳴,整把劍仿佛活了過(guò)來(lái)。他不再引導(dǎo)雷劫,而是主動(dòng)沖向那道劫眼裂痕,劍尖直指天穹,如同一柄逆天而刺的矛。
雷云劇烈翻滾,葬仙壁畫的虛影再次浮現(xiàn),這一次,不僅映出陸淵的身影,還有夜未央與葉孤鴻的輪廓。壁畫中的三人,皆被鎖在雷鏈之中,命格被天道規(guī)則層層纏繞。
“想追溯命格?”陸淵冷笑,“老子的命,從不歸你管!”
他以劍為筆,以血為墨,在空中劃出一道逆向劫紋。符成剎那,九厄劍骨粉末懸浮的銀紅光點(diǎn)轟然炸開,化作一道細(xì)鏈,直撲劫眼。
雷云震顫,劫眼裂痕微微扭曲。
就在此時(shí),夜未央猛然睜開眼。她的眼中沒有焦距,卻喃喃吐出一句古語(yǔ):“情劫非劫,乃道之裂痕。”
話音落下,她纏在陸淵手腕上的血絲驟然繃直,七情殘絲從心口抽出,化作一道引信,直連九厄劍脊。情劫之力不再被動(dòng)共鳴,而是主動(dòng)撕裂天道規(guī)則的縫隙。
“好!”陸淵狂笑,“就差這一把火!”
他全力催動(dòng)九厄劍,劍骨密度暴漲,黑血逆流成鏈,將雷煞抽離劫眼。雷云轟然震蕩,第十一道劫雷未成形便開始潰散,劫紋倒轉(zhuǎn),雷光竟有向內(nèi)坍縮之勢(shì)。
“偽劍域——撐住!”陸淵怒吼。
葉孤鴻咬破舌尖,一口魂血噴在劍域邊緣。虛影劍域劇烈震顫,斷裂的劍影紛紛炸開,化作銀光屏障,硬生生將劫云壓勢(shì)擋下。
陸淵的左臂經(jīng)脈寸寸崩裂,劍骨裂紋蔓延至心口,黑血從七竅滲出。但他沒停,也不能停。他能感覺到,那根連接天道的劫眼裂痕,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松動(dòng)。
“再近一點(diǎn)……再近一點(diǎn)!”他嘶吼。
九厄劍尖距離劫眼僅剩半寸,雷煞如瀑倒灌,順著劍脊涌入體內(nèi)。劍骨發(fā)出金屬淬火般的脆響,密度再度提升,脊椎處那粒雷晶驟然膨脹,開始吸收逸散的雷氣。
就在此時(shí),葉孤鴻的身體猛然一顫。他低頭,看見一縷銀光從殘魂中脫離,悄然沒入九厄劍裂縫。緊接著,他的意識(shí)開始模糊,斷劍從手中滑落,插進(jìn)沙地。
“劍在……人在……”他喃喃,聲音越來(lái)越輕。
偽劍域邊緣開始崩解,一道雷蛇穿透屏障,直劈陸淵頭頂。
陸淵抬頭,左眼銀河紋爆閃,時(shí)繭旋轉(zhuǎn)半息,預(yù)判雷落角度。他側(cè)身,雷蛇擦肩而過(guò),炸開一片沙塵。但他沒躲開第二道。
雷光轟在他右肩,布條包裹的九厄劍劇烈震顫,黑血噴濺。他踉蹌一步,單膝跪地,劍尖仍死死抵著劫眼裂痕。
“還差……最后一下……”他咬牙。
夜未央的手突然抬起,指尖血絲纏上他脖頸,聲音微弱卻清晰:“陸淵……我還在。”
他咧嘴一笑,血從嘴角溢出:“我知道。”
他猛然將九厄劍向前一送,劍尖刺入劫眼裂痕。剎那間,雷云轟然炸開,劫紋崩解,雷煞如洪流倒灌,順著劍脊涌入體內(nèi)。
劍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脆響,裂紋蔓延至心口。
陸淵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了——在劫眼深處,有一道熟悉的符紋,與他沙地上畫出的逆劫符,一模一樣。
只是方向相反。
“原來(lái)……”他低語(yǔ),“不是我創(chuàng)了符,是它早就存在。”
他的手開始顫抖,九厄劍在掌中嗡鳴,黑血逆流不暢,劍脊裂痕崩開,幾乎要斷。
葉孤鴻倒在地上,斷劍插心,銀紋盡滅,嘴角仍掛著一絲笑。
夜未央靠在他肩上,七情殘絲寸寸斷裂,血從眼角滲出。
陸淵抬頭,左眼銀河紋劇烈跳動(dòng),映出云層深處那尚未散去的雷光漩渦。
他撐著劍,一寸一寸站起,黑血順著劍身滴落,在沙地上畫出一道新的符紋。那符無(wú)名無(wú)相,卻透著一股逆天而行的蠻橫。
劍尖直指蒼穹。
“來(lái)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