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右臂劍骨中的金紋仍在血脈中奔涌,尚未平息的法則波動突然被大地震顫打斷。他猛然抬頭,只見血色荒原的裂隙中升起四道纏繞鎖鏈的巨獸虛影——四象歸墟陣,竟然在此刻蘇醒。
就在這時(shí),大地震了。
不是震動,是撕裂。
血色荒原的地脈像是被什么從深處扯斷,一道橫貫百丈的裂縫驟然炸開,黑霧翻涌,卻無煞氣,反倒透出一股久遠(yuǎn)到近乎死寂的冷意。緊接著,青銅色的光自地底沖出,鎖鏈虛影一節(jié)節(jié)升騰,交織成陣,四尊巨獸輪廓在陣角浮現(xiàn)——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皆由鎖鏈纏繞而成,鱗甲上刻滿晦澀符文。
四象歸墟陣。
陸淵瞳孔一縮,右臂猛然一震,劍骨裂痕中的金紋自發(fā)涌向掌心。他沒動,也沒退,反而將九厄劍往地上一插,劍身沒入三寸,鎖鏈形態(tài)悄然浮現(xiàn),如蛇盤踞。
“想拖我進(jìn)去?”他冷笑,“先問過我這把破劍。”
話音未落,陣心轟然升起一座青銅圓盤,表面布滿裂痕,邊緣刻著與他左眼銀河紋路完全同步的紋路。圓盤一現(xiàn),陸淵識海劇震,仿佛有千萬根針在刺他的神魂。
他抬手按住眉心,七情絲線自左眼延伸而出,輕輕纏住神識,像一道保險(xiǎn)繩。這絲線是他從夜未央殘魂中抽出來的,如今成了唯一能穩(wěn)住心神的東西。
圓盤緩緩旋轉(zhuǎn),鎖鏈虛影隨之律動,空間開始扭曲。陸淵腳下的地面已不再是荒原,而是一片懸浮的虛空,四象巨獸低吼,鎖鏈纏繞天穹,仿佛要將整個(gè)天地絞碎。
他沒逃。
他知道逃不掉。
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右腳踩在陣心邊緣,劍骨裂痕中的金紋順著腳底滲入地面。剎那間,圓盤光芒暴漲,一道畫面直接轟入識海——
十萬年前。
天穹崩裂,云海倒卷。
初代閣主立于九霄之上,手持一柄完整的青銅劍,劍身裂開,一黑一白兩道氣息被強(qiáng)行剝離。黑氣咆哮,化作噬靈尊,雙目如淵,撕天裂地;白影哀鳴,被封入劍中,化作一縷殘念。
陸淵呼吸一滯。
那白影……是他識海中的九厄殘念?
畫面繼續(xù)。
初代閣主將黑氣封入血池,白影鎮(zhèn)于劍中,隨后以四象歸墟陣鎖住兩股氣息的源頭,陣心正是這青銅圓盤。他低頭看著劍,輕聲道:“善念易控,惡念難馴。可若兩者皆存,劫眼方啟。”
陸淵心頭一震。
劫眼?
他還沒來得及細(xì)想,畫面突變——初代閣主轉(zhuǎn)身,望向未來,目光仿佛穿透時(shí)空,直直落在他身上。
“若后繼者見此陣,九厄已醒,劫眼將啟。”
聲音落下,九厄劍在識海中劇烈震顫,殘念的身影首次出現(xiàn)波動,似欲開口,卻終歸沉默。
陸淵站在原地,額頭滲出冷汗,七情絲線幾乎被記憶洪流沖斷。他咬牙,將一縷劍骨裂痕之力強(qiáng)行注入七情絲,穩(wěn)住神識。
“原來……這不是封印陣。”他低語,“是試煉場。”
他忽然笑了。
“老東西,你設(shè)這局,是想看看后來者能不能走完你沒走完的路?”
他不再抵抗,反而主動敞開神識,任那畫面繼續(xù)灌注。更多記憶碎片涌入——初代閣主如何以自身為祭,分離善惡;如何以四象歸墟陣鎮(zhèn)壓兩念;如何留下九厄劍,只為等一個(gè)能打破輪回的人。
“悖道者……才是劫眼?”陸淵喃喃。
就在這時(shí),圓盤突然吸收他劍骨裂痕中滲出的一縷金紋。那金紋一入圓盤,陣中鎖鏈紋路驟然亮起,與他右臂裂痕完全對應(yīng)。
陸淵瞇眼,左眼銀河紋路自主跳動,與圓盤邊緣刻痕頻率同步。他忽然意識到什么,不再抽劍,反而將另一縷劍骨之力主動注入圓盤。
“試試看。”
金紋流入圓盤,剎那間,古陣全亮。
鎖鏈虛影升騰,交織成一道貫穿天地的巨劍輪廓——劍脊筆直,劍鋒穿心,萬人倒懸,唯有一人立于劍尖,背對蒼穹。
葬仙圖。
與他上一刻在劍骨虛影中看到的畫面,一模一樣。
陸淵盯著那輪廓,心跳如雷。
“葬仙……不是葬人?”他低語,“是葬時(shí)?”
圓盤表面,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葬仙非葬人,乃葬時(shí)。”
他瞳孔驟縮。
時(shí)間……才是真正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