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紋在右臂裂痕中奔涌如河,尚未平息的劍意余波順著血脈沖上識海。陸淵站在原地,九厄劍橫于胸前,劍脊緊貼掌心,血痕未干。君臨天擲出的半塊圓盤撞上殘劍之墻,轟然炸裂,碎片四濺,其中一道金芒直撲眉心。
他不動,任那光芒撞入識海。
剎那間,一股灼熱從深處炸開——不是痛,是焚,像有人把整片情海倒灌進神魂。七情絲線殘留在識海邊緣的微光驟然暴漲,如蛛網崩裂又重組,直指那團沉寂已久的元神火種。
火種顫了。
不是被動回應,而是主動震顫。仿佛沉睡的猛獸嗅到了獵物的血。
陸淵瞳孔一縮,右臂裂痕猛然張開,金紋逆流而上,沿著七情絲線的軌跡刺入識海深處。他以劍骨為引,將九厄劍虛影插入火種外圍,劍尖輕點,如同叩門。
“要醒,就別裝死。”
話音落,火種轟然炸出一道波紋。無形之力席卷識海,法則碎片如雨墜落,其中一段晦澀經文浮現——《情劫真解》。
七情為引,逆煉劫雷,以心火焚天道之鎖。
這玩意兒不是功法,是自殺式秘傳。修煉者需將七情之力推至極致,再以自身為爐,反煉天道降下的劫雷,將其化作破法之刃。代價是壽元飛速燃燒,稍有不慎,便是神魂zi焚。
可現在,誰在乎?
陸淵冷笑,舌尖一咬,精血噴出,灑在識海中的九厄劍虛影上。劍身輕鳴,裂痕深處泛起幽光,一道低語無聲響起:“還記得為何握劍嗎?”
他沒答,只將情劫真解反向導引,順著七情絲線注入劍骨裂痕。金紋立刻沸騰,如活蛇纏繞,與血絲交織成網,直通外界。
就在此刻,空間裂隙再度撕開。
一道黑影踏出,身形虛幻,卻帶著噬靈尊獨有的壓迫感——是分身,不是本體,但氣息已足以碾碎尋常化神。
它一掌推出,空間如紙被撕,直逼陸淵面門。
劍域未成,防御未立,這一擊若中,識海必碎。
陸淵卻笑了。他右手猛按右臂裂痕,金紋炸裂,整條手臂如熔鐵般熾亮。七情絲線從識海沖出,在虛空中織成半弧光幕,尚未完整,已被分身一掌拍得寸寸斷裂。
可就在光幕崩解的瞬間,那團元神火種猛然一顫。
一道虛影浮現。
白衣赤足,眉心一點朱砂,長發無風自動。雖無聲無形,卻讓整片戰場溫度驟降。不是殺意,是情劫。
夜未央的元神投影,顯形。
她沒有動作,只是站在陸淵身前,七情絲線自她指尖延伸,如織女引線,在空中穿梭成網。一道半透明的劍域緩緩成型,邊緣泛著淡紅光暈,像是用血與情編織的牢籠。
分身一掌拍在劍域上,竟被彈開三尺。它首次露出驚疑之色,仿佛撞上了不該存在的東西。
陸淵喘了口氣,嘴角溢血,卻笑得更狠:“我道侶的脾氣,你不懂。她最恨別人動我。”
話音未落,那虛影抬手,七情絲線驟然收緊,劍域收縮,將分身困在中央。絲線如活物般纏繞其四肢,每一根都滲出微弱情劫之力,腐蝕著噬靈尊的意志。
分身怒吼,黑氣狂涌,試圖掙脫。可絲線越纏越緊,竟開始反向抽取它的力量。
陸淵趁機調息,右臂裂痕仍在搏動,金紋如新生血脈緩緩跳動。他盯著戰場中央的虛影,低聲道:“能撐多久?”
虛影未答,只輕輕抬手,指向君臨天。
陸淵一怔,隨即反應過來。
他猛然抬頭,目光如刀,釘在君臨天身上。
果然——君臨天眉心處,一道深紅色的紋路悄然浮現,與七情絲線同源,正微微跳動,仿佛被什么力量喚醒。
“原來如此。”陸淵笑了,“你早被她種下了根。”
君臨天臉色驟變,抬手欲抹眉心,卻發現那紋路如烙印般無法消除。更可怕的是,他體內竟涌出一股陌生力量——七情劫力,正順著經脈逆行,沖擊他與天機閣主之間的命盤鏈接。
那鏈接如無形絲線,自他眉心延伸至虛空,連接著遙遠的命運之輪。尋常修士根本看不見,更別說斬斷。
可現在,那絲線正在顫抖。
陸淵眼神一凝,轉身看向陣眼處跪伏的葉孤鴻。后者氣息微弱,葬劍魂幾乎熄滅,可那雙眼睛依舊清明。
“還能出一劍嗎?”陸淵問。
葉孤鴻沒答,只將手按在殘劍上,指尖滲血。
陸淵點頭,右臂裂痕再度張開,金紋如鎖鏈蔓延,順著七情絲線殘影,將一絲情劫真解渡入殘劍之中。
殘劍輕顫,劍身浮現出細密裂痕,如同復蘇的脈絡。情劫之力順著劍身流入葉孤鴻體內,他的氣息驟然暴漲,雖只一瞬,卻足以支撐最后一擊。
“斬。”陸淵低喝。
葉孤鴻抬手,殘劍離地三寸,劍光如絲,細若游龍,直刺君臨天眉心與虛空之間的因果線。
那一劍,不帶風雷,不引天地變色,卻讓整片空間為之一靜。
劍光觸及因果線的剎那,君臨天全身劇震,眉心紋路爆出血光。他張口欲吼,卻發不出聲——命盤鏈接正在斷裂。
“不——”他終于嘶吼出聲,雙手瘋狂抓向虛空,試圖穩住那即將崩斷的絲線。
可晚了。
劍光一絞,因果線應聲而斷。
虛空嗡鳴,一道殘破劍影從君臨天體內飛出,旋轉半圈,懸于高空。劍身布滿裂痕,紋路與葉孤鴻本命劍碎片完全一致。
葉孤鴻抬頭,眼神震動。
陸淵卻只盯著君臨天。
后者跪倒在地,眉心紋路仍在跳動,七情劫力如毒蛇般在他經脈中游走。他抬頭,嘴角溢血,竟笑了:“你以為……這是結束?她種下的不是劫,是引信。等它燒到盡頭——你們都會死。”
陸淵冷笑:“等?我從不等人。”
他右臂一震,金紋如鎖鏈騰空,纏上九厄劍,劍身輕鳴,劍脊貼掌,血痕未干。他一步踏出,劍尖直指君臨天眉心。
“現在,輪到我問——”他聲音低沉,卻如雷貫耳,“誰才是該被葬下的?”
君臨天瞳孔一縮,還未開口,陸淵已揮劍。
劍未至,劍域先壓。七情絲線自虛影手中延伸,如網般籠罩戰場,將君臨天與分身盡數鎖在中央。
分身怒吼,黑氣狂涌,試圖沖破劍域。可夜未央的虛影只是輕輕抬手,七情絲線驟然收緊,一道紅光自絲線中炸出,直擊分身心口。
轟!
分身炸成黑霧,消散于空。
陸淵劍尖停在君臨天眉心半寸,金紋順著劍身蔓延,如鎖鏈纏繞其頭顱。他低頭,看著這個曾執掌天機閣的圣子,輕聲道:“你說我重復他的路?可他——從沒贏過。”
君臨天嘴角抽動,想笑,卻咳出血來。他抬眼,盯著陸淵左眼的銀河紋路,忽然低語:“你知道為什么……她要選你嗎?”
陸淵沒答。
君臨天笑了:“因為你早就……不是人了。”
話音落,他眉心紋路猛然爆開,七情劫力如洪水決堤,直沖陸淵劍尖。
陸淵瞳孔一縮,右臂裂痕劇震,金紋倒流,竟被那股力量逆推回識海。他手腕一抖,九厄劍微微偏移。
君臨天趁機抬手,指尖劃過自己眉心,血痕如花綻放。他低聲念道:“情劫引,命門開——”
陸淵猛然揮劍,劍鋒斬向其喉。
君臨天頭一偏,劍鋒擦頸而過,帶出一道血線。他卻不躲,反而迎著劍鋒逼近,血滴落在劍脊上,發出滋滋聲響。
“你以為她在護你?”他盯著陸淵,眼中竟有憐憫,“她是在……喚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