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壞了,不止一個人!
是團伙!
還沒等我做出任何反應,一個沙啞、冰冷、帶著金屬質感的嗓音,精準地刺入我的耳膜:
“別動。再動一下,那個女人的脖子,可就危險了。”
冰冷的恐懼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
嫂子!
我猛地扭頭,借著稀疏的月光,隱約看到另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潛到了嫂子藏身的大石旁,一只手正扼在她的咽喉處!
嫂子嚇得渾身僵直,連嗚咽聲都發不出來!
“別動她!”
我嘶聲喊道,所有的反抗念頭瞬間熄滅。
我緩緩舉起了雙手。
就在我雙手舉起的瞬間,那個被我踹退的魁梧身影已撲至面前。
動作迅猛而專業,一個擒拿就將我反關節擰住。
另一只手麻利地用粗糙的繩索捆住了我的手腕和胳膊,勒得生疼。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顯然是老手。
四周的灌木叢和樹影后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幾道模糊的人影幽靈般浮現出來,隱隱形成一個包圍圈。
我心中一片冰涼苦澀。
真是剛出狼窩,又掉虎穴!
這深山老林里撞上的,能是什么善茬?
殺人滅口,就地掩埋,怕是極為便利。
一個身材中等、氣息沉穩的中年男子走到我面前蹲下。
他手里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強光直射我的眼睛,瞬間剝奪了我的視覺,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大哥,各位好漢!我們就是附近逃難的,走錯了路!
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求求你們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我顧不上眼睛的刺痛,立刻開口求饒,聲音帶著刻意裝出的顫抖。
這時候,什么尊嚴氣節都是狗屁,活命要緊!
那中年男子還沒開口,一個帶著明顯驚喜的年輕聲音從側前方不遠處傳來:
“掌燈的!找到了!入口找到了!”
聲音頓了頓,似乎看到了我們這邊的狀況,
“呃……這倆人……”
“先帶著。”
中年男子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他顯然是這伙人的頭兒。
我被那魁梧漢子粗暴地推搡著,踉蹌地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很快,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出現在山壁的藤蔓掩映之下。
洞口旁,站著一個身材豐腴、穿著緊身牛仔褲的女人,手里還拎著一把沾著新鮮泥土的……
洛陽鏟!
她看到中年男子過來,臉上露出笑容,聲音帶著幾分甜膩:
“掌燈的,您看,就在這兒!”
土夫子!
這個詞如同閃電般劈進我的腦海!
什么“掌燈的”,原來是領頭人!
這是一伙盜墓賊!
再看那個洞口,憑借乞丐老頭傳授的半部風水望氣術,我一眼就看出端倪。
這根本不是通往墓穴的正經入口,分明是一條斷頭!
硬闖進去,十死無生!
心念電轉間,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或許……
這能成為我們活命的唯一籌碼!
“呵,”
我強壓下恐懼,發出一聲冷笑,故意提高了聲音,帶著幾分嘲諷,
“進這個洞?你們怕是嫌命太長了吧?”
話音剛落,旁邊押著我的魁梧漢子二話不說,缽大的拳頭帶著風聲,狠狠搗在我的肚子上!
“呃!”
劇痛讓我瞬間弓成了煮熟的蝦,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
“閉上你的晦氣嘴!想死得快點兒?”
他惡狠狠地咒罵道。
“大壯,住手!”
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踱步到我面前,蹲下身,強光手電依舊直射著我的眼睛。
白茫茫一片中,只聽見他饒有興味的聲音:
“呵,有點意思……說說看?”
那語氣,像在打量一件剛出土的、意外有趣的玩意兒。
我強忍著腹部的絞痛和眼球的刺痛,急促地吸了幾口氣,才嘶聲道:
“這……這地方,風水位置確實不錯,聚氣藏風。
只是……”
我努力集中精神,回憶著老頭傳授的點滴,
“你們挖開的這個洞口,凹陷低伏,恰恰是斷脈之處!
偏偏被藤蔓遮得嚴實,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加重了語氣:
“也就是說,這門,壓根兒就不是給活人走的!
是墓主人故意設下的‘斷頭路’!誰進誰死!”
真是技多不壓身!
誰能想到,當初跟那瘋癲老頭學的這些玩意兒,竟成了此刻活命的唯一稻草!
“啪啪啪……”
幾記清脆的掌聲突兀地響起。
中年男子收回了手電光,我眼前殘留著光斑,好一會兒才勉強看清他的輪廓。
他轉向那個叫小六的年輕男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敲打:
“小六,聽見沒?學著點!人家年紀輕輕,眼力倒毒。
你,還得多練!”
“知……知道了,掌燈的。”
小六的聲音有些發窘,撓了撓后腦勺。
中年男子沒再理他,慢悠悠地從腰間摸出煙斗,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煙草味在潮濕的空氣里彌散開。
他吐出一口濃煙,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
“那依你看……真正的入口,該在哪兒呢?”
機會!
我心頭一緊,立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我可以給你們找到真入口!但條件是——放了我和我嫂子!”
“噗嗤……”
一聲帶著明顯戲謔的輕笑從旁邊傳來。
是那個穿緊身牛仔褲的紅衣女人。
她扭著腰肢走近,帶著一股淡淡清香。
纖細冰涼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頰,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她湊近我耳邊,吐氣如蘭:
“小兄弟,口氣不小嘛……你知道我們‘掌燈’的在道上,有個什么名號嗎?”
我心中警鈴巨震,越美麗的女人的越危險!
“入口……是在那吧!”
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女人的話,篤定道。
他手中的煙斗,穩穩地指向了不遠處一片看起來極為低洼、甚至有些死氣沉沉的地方。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
他指的地方……沒錯!
那片低洼之地看似死相沉沉,但以風水望氣術觀之。
卻恰恰是“死中藏生”、“絕處逢生”的格局!
正是真正的生門入口!
完了!
最后一點籌碼也沒了!
我瞬間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這下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一行人沉默地跟著中年男子來到那低洼處。
借著他們打起的燈光,我終于看清了這伙人的全貌:
除了“掌燈”的中年人、魁梧的大壯、年輕的小六、妖嬈被稱為紅姐的紅衣女子。
還有一個同樣壯實、沉默寡言的漢子,長得和大壯極為相似。
兩兄弟動作麻利,工具翻飛。
沒費多大功夫,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盜洞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泥土的氣息混合著地下特有的陰冷霉味撲面而來。
紅姐從隨身的包里取出一根普通的白蠟燭,小心翼翼地湊近洞口點燃。
昏黃搖曳的火苗穩定地燃燒著,沒有變色,也沒有異動。
她這才對中年男子點了點頭:
“掌燈的,氣兒順。”
中年男子走到我面前,示意手下解開我手腕上的繩索。
粗糙的麻繩勒痕深陷皮肉,帶來一陣麻木的刺痛。
“跟著走一趟。”
他聲音平淡,
“完事了,放你們走。”
我心里清楚得很。
他看中的是我剛才展現的身手,還有那點“略懂皮毛”的風水眼力。
在這兇險莫測的古墓里,多一個能打能看路的炮灰,總是好的。
“一言為定!”
我咬著牙應下。
眼下這境地,哪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壯兄弟倆打頭陣,率先鉆進了那深不見底的黑洞。
我緊隨其后,紅姐則在最后斷后。
一行人魚貫而入,狹窄的盜洞瞬間被黑暗吞噬。
剛下到洞底,一股難以形容的、甜膩中帶著腐朽的異香就猛地鉆進鼻腔,讓人頭腦微微一沉。
前行片刻。
“媽的!黏糊糊的,真惡心!”
前面傳來大壯嫌棄的嘟囔聲,他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
就在這時……
“啪嗒……”
一只冰涼的手毫無預兆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渾身汗毛倒豎!
在這陰森死寂的墓道里,任何一點觸碰都無比恐怖!
我猛地一激靈,僵硬地、幾乎是帶著恐懼地扭過頭去……
映入眼簾的是紅姐涂著蔻丹的手指。
“呼……”
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間落回一半。
我沒好氣地一把拍開她的手,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
“別鬧!這種地方……”
話音未落——
“啪嗒……”
那只冰涼的手,竟又一次搭了上來!
這一次,一股更加濃郁的、絕非人間所有的奇異香氣幽幽襲來,帶著一種勾魂攝魄的冷意。
緊接著,一個完全陌生的、嬌媚入骨卻又冰冷徹骨的女聲。
貼著我的耳廓,幽幽響起:
“小郎君……你是不喜姐姐……這么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