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太極殿內(nèi)，徹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魏玉道等人跪在地上。

如遭雷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心中充滿了滔天的仇恨與怒火。

卻被“沒錢”這兩個(gè)字，死死地堵住了喉嚨，無處宣泄。

這是一種無比憋屈，無比絕望的感覺。

猶記得前不久，他們還如此勸諫皇帝。

沒想到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皇帝用同樣的措詞，拒絕了他們！

可又能怎么辦呢？

他們是權(quán)臣，是將軍。

可面對(duì)空空如也的國庫，卻束手無策。

整個(gè)朝堂，都彌漫著一股無力回天的頹唐之氣。

就在這片死寂之中。

殿外。

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bào)——！！”

一名身披輕甲的令兵，神色慌張地沖入殿中，不顧一切地跪倒在地。

“啟稟陛下！九江反賊趙鋒……趙鋒派人送來急信！！”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gè)太極殿，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

那個(gè)殺了監(jiān)軍、搶娶公主、屠了緹騎、掘了祖墳、視朝廷如無物的反賊趙鋒……

竟然還敢派人送信到京城來？！

他想干什么？

是來耀武揚(yáng)威的？還是來投降請(qǐng)罪的？

大殿之內(nèi)，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那個(gè)沖進(jìn)來的令兵。

趙鋒？

那個(gè)剛剛才被滿朝文武。

尤其是魏玉道等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九江反賊？

他竟然還敢派人送信來京城？

這已經(jīng)不是猖狂，而是瘋了！

這無異于一個(gè)強(qiáng)盜，在洗劫了主家，殺了主家的兒子之后。

非但沒有逃之夭夭，反而大搖大擺地又走回來，敲響了主家的大門！

龍椅之上。

吳燁那張鐵青的臉，此刻浮現(xiàn)出一抹猙獰。

憤怒！

驚愕！

還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好奇！

“信在何處？呈上來！”

吳燁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

很快，一名禁軍校尉。

雙手捧著一卷用牛皮繩捆扎的竹簡，小心翼翼地走上殿來。

他將竹簡高高舉過頭頂，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整個(gè)過程，如履薄冰。

生怕這小小的竹簡之中，藏著什么致命的劇毒或是陰險(xiǎn)的機(jī)關(guān)。

吳燁冷冷地看著那卷竹簡，卻沒有伸手去接。

他只是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掌事太監(jiān)王高。

“檢查一下。”

“是，陛下。”

王高躬著身子，顫顫巍巍地走下御階。

他從懷中掏出一根銀針，先是小心翼翼地刺入牛皮繩的縫隙。

又撬開竹簡的一角，仔細(xì)探查。

半晌。

他才直起身子，臉上擠出一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回陛下，并……并無異常。”

“打開，念！”

“遵旨。”

王高應(yīng)了一聲。

哆哆嗦嗦地解開牛皮繩，將那卷竹簡緩緩展開。

然而，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竹簡上，看清了開頭的幾個(gè)字時(shí)。

整個(gè)人卻如遭雷擊，瞬間僵在了原地！

他的雙眼猛地瞪大，瞳孔急劇收縮。

那張本就毫無血色的臉。

此刻更是“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捧著竹簡的雙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連帶著竹簡都發(fā)出了“嘩啦啦”的輕響。

在這死寂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刺耳！

因?yàn)?..他不敢念！

“嗯？”

龍椅上的吳燁，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與陰鷙。

“怎么？啞巴了？”

“奴……奴才……”

王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冷汗涔涔而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奴才……不敢念！！”

吳燁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猛地坐直了身體，一股暴戾之氣轟然散開。

“放肆！”

“這天下，還有什么是你不敢在朕面前念的？！”

“給朕念！一字不許錯(cuò)，一字不許漏！”

吳燁的聲音陡然拔高：“給朕念，朕，恕你無罪！！”

“奴才……遵旨！”

得了這句保證。

王高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仿佛即將奔赴刑場一般。

用一種尖銳、干澀，甚至帶著哭腔的語調(diào)，高聲念了起來： “致……致大舅哥吳燁，親啟！”

轟！

“大舅哥”三個(gè)字一出口。

整個(gè)太極殿，就瞬間炸開了鍋！

神踏馬大舅哥！

所有文武百官，包括跪在地上的魏玉道等人。

全都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反賊趙鋒。

竟敢如此稱呼當(dāng)今天子？！

這已經(jīng)不是蔑視，這是將皇家的顏面狠狠把玩！

龍椅上。

吳燁的眼角狠狠一抽。

握著扶手的手，青筋瞬間暴起！

但他沒有出聲，只是死死地盯著王高，示意他繼續(xù)。

王高不敢停，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念了下去。

“大舅哥，別來無恙！”

“聞聽大舅哥近日為國事操勞，龍?bào)w欠安，小弟心中甚是掛念。故，特書信一封，為大舅哥分憂。”

“前九江郡太守楊正則，乃惠妃娘娘族人，亦算是大舅哥的內(nèi)戚。如今，楊太守正在我歷陽城中做客，每日好酒好肉，好吃好喝，白白胖胖，毫發(fā)無傷。想來，楊太守一條性命，在大舅哥心中，應(yīng)該還是值些價(jià)錢的。”

“小弟不才，愿與大舅哥做個(gè)交易。”

“我，放楊正則安然回京。你，三年之內(nèi)，不得以任何名義，出兵討伐我九江、衡山二郡之地。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一命換三年，想來，這筆買賣，大舅哥穩(wěn)賺不賠！”

念到這里。

王高的聲音已經(jīng)細(xì)若蚊蠅。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龍椅。

只見吳燁的臉色，已經(jīng)從豬肝色，變成了黑紫色。

王高嚇得魂飛魄散，恨不得立刻暈死過去。

可信的末尾，還有一行小字。

他不敢不念。

“另，長公主吳念薇隨我之后，吃嘛嘛香，身體康健，氣色紅潤，更勝往昔。”

“小弟不才，已定下目標(biāo)！”

“計(jì)劃三年抱倆，五年抱仨。”

“為我趙氏開枝散葉，光宗耀祖！”

“噗通！”

最后一個(gè)字念完。

王高再也支撐不住，雙眼一翻，竟直挺挺地昏死了過去。

這是他的保命絕招。

頭磕在地上。

力度正好。

真暈倒，不傷腦！

而整個(gè)太極殿。

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