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鐘聲在午后重新響起,只是這一次,少了往日的清越,多了幾分劫后余生的厚重。
沈清辭在靜竹院醒來時,窗外已是暮色四合。胸口的沉悶感褪去不少,石劍安靜地躺在枕邊,劍身泛著溫潤的光澤,像是在無聲地守護。
“醒了?”蘇云曦端著藥碗走進來,臉上帶著明顯的倦意,眼底卻藏著欣喜,“紫霞長老說你是靈力耗竭加上心神透支,得好好休養幾日。”
她將藥碗遞過來,碗沿還帶著溫熱:“這是用‘凝神草’和‘玉髓花’熬的,對恢復心神很有效。”
沈清辭接過藥碗,一股清苦的藥香鉆入鼻腔。他仰頭飲盡,苦味在舌尖蔓延開時,卻莫名覺得安心。“太上長老們怎么樣了?”
“已經穩住了傷勢,只是損耗太大,需要閉關靜養。”蘇云曦坐在床邊,輕輕為他掖了掖被角,“宗門的護山大陣暫時用靈晶撐著,紫霞長老說,得重新尋找地脈節點,才能徹底修復。”
沈清辭點頭,想起玄陰殘魂消散前的嘶吼,眉頭又皺了起來:“黑風谷主呢?有沒有追查到蹤跡?”
“楚師兄帶人搜遍了斷魂崖附近,只找到一些血跡,人應該是跑了。”蘇云曦的語氣沉了沉,“不過他受了劍心之力的傷,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露面。”
房間里安靜下來,只有窗外的蟲鳴斷斷續續傳來。沈清辭看著蘇云曦眼下的青黑,想起她在陣前為自己遞聚靈玉的模樣,心中一暖:“你守了我多久?”
“沒多久。”蘇云曦避開他的目光,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袖,“只是……擔心你。”
沈清辭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指尖微涼,卻在被觸碰的瞬間微微一顫。“云曦,”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這次,又多謝你。”
從柳溪鎮的并肩作戰,到斷魂崖的默契配合,再到陣前的舍身相護,他們早已不是單純的同門。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愫,在一次次共歷生死后,愈發清晰。
蘇云曦的臉頰泛起紅暈,卻沒有抽回手,只是輕聲道:“我們說好的,要一起守護。”
第二日清晨,沈清辭能下床走動時,第一時間去了藏經閣。他記得古籍中提過,隕魔谷的封印與上古“地脈龍氣”相連,若能找到龍氣匯聚之處,或許能重筑封印。
藏經閣的老執事見他來,遞過一卷泛黃的竹簡:“這是昨日整理舊籍時發現的,關于‘地脈龍氣’的記載,或許對你有用。”
竹簡上的字跡模糊,沈清辭仔細辨認了許久,才看出些眉目——地脈龍氣藏于昆侖山脈深處的“鎖龍淵”,那里有上古遺留的龍氣泉眼,若能引泉眼之水澆灌隕魔谷的地脈節點,便可重凝封印。
“鎖龍淵……”沈清辭喃喃道,這個名字在古籍中常與“兇險”二字相連,據說里面不僅有狂暴的龍氣,還有守護泉眼的上古異獸。
“想去鎖龍淵?”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楚風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肩上的傷口已包扎好,臉色仍有些蒼白。
“嗯。”沈清辭點頭,“這是修復封印的唯一辦法。”
楚風走進來,看著竹簡上的記載,沉默片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的傷……”
“死不了。”楚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玄陰殘魂雖滅,但黑風谷主跑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去鎖龍淵搞鬼?多個人,多份照應。”
沈清辭看著他,忽然笑了。曾幾何時,這兩人還在為宗門比試的名次針鋒相對,如今卻能在危局前并肩同行。
“好。”他點頭,“那我們再約上云曦,她的靈韻之力能安撫龍氣,正好派上用場。”
三人將計劃稟報給紫霞長老時,她沉吟許久,最終點頭同意:“鎖龍淵兇險異常,你們務必小心。這是宗門的‘傳訊符’,若遇危急,立刻發信求援。”
她遞給沈清辭一枚玉符,又看向楚風:“你性子急躁,此去切記不可沖動。清辭心思縝密,云曦沉穩,你們三人要相互扶持。”
“是。”
出發前夜,沈清辭坐在窗前擦拭石劍。月光透過窗欞落在劍身上,映出他眼底的堅定。蘇云曦端著一盤靈果走進來,看到他手中的木牌——正是柳溪鎮小石頭刻的那個“守”字。
“在想什么?”她輕聲問。
“在想,守護到底是什么。”沈清辭摩挲著木牌,“以前覺得,守護就是揮劍殺敵,不讓敵人靠近。但現在才明白,真正的守護,是哪怕前路有再多兇險,也要為身后的人踏出一條路來。”
蘇云曦走到他身邊,望著窗外的夜空。青云宗的燈火在夜色中明明滅滅,像無數雙期盼的眼睛。
“那我們就一起去踏這條路。”她輕聲道,語氣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無論是鎖龍淵的異獸,還是潛藏的邪魔,只要我們三個在一起,就一定能闖過去。”
沈清辭轉頭看她,月光落在她的側臉,柔和得像一幅畫。他忽然伸手,將她散落的一縷發絲別到耳后。
“好。”他說。
次日清晨,三人背著行囊,站在青云宗山門前。晨光熹微,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楚風御劍在前,沈清辭與蘇云曦并肩在后,三道身影漸漸消失在天際。
前方,是未知的鎖龍淵,是潛藏的危機,是黑風谷主可能設下的陷阱。
但他們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畏懼。
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彼此在身邊,只要守護的信念還在,無論前路有多少風雨,他們都能踏過去。
新的征程,已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