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共此生 第六十二章 柳溪重歸，碑石生花

從極北冰原回到柳溪鎮(zhèn)，已是三月開春。沿途的草木抽芽，田埂上冒出新綠，空氣里飄著泥土與花香，再?zèng)]有半分魔氣的陰霾。沈清辭牽著蘇云曦的手走在鎮(zhèn)口的石板路上，腳步都不自覺放輕——二十年前的血腥與哭喊仿佛還在風(fēng)中飄蕩，如今卻被孩童的嬉笑聲徹底吹散。

鎮(zhèn)口的石碑還立在那里，只是碑身被風(fēng)雨侵蝕得更斑駁了些。當(dāng)年被魔氣熏黑的痕跡早已褪去，陽光下，“守心”二字的刻痕里，竟鉆出幾株嫩綠的草芽，像是從時(shí)光深處探來的觸角。

“你看。”蘇云曦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草芽，星草靈力拂過，草葉上竟泛起細(xì)碎的光，“它們還記得。”

沈清辭也蹲下來，血玉吊墜在衣襟里微微發(fā)燙。他忽然想起母親最后那句“好好活下去”，原來不是讓他活在仇恨里，而是讓他帶著記憶，守著這片土地的新生。

鎮(zhèn)上的居民大多是后來遷徙來的，對(duì)二十年前的事只聽過零星傳說。但當(dāng)他們看到沈清辭胸前隱約露出的血玉吊墜時(shí)，有位白發(fā)老者突然顫巍巍走上前，指著吊墜道：“你是……沈家的娃娃？”

老者說他是當(dāng)年柳溪鎮(zhèn)唯一的幸存者，被沈家夫婦藏在菜窖里才躲過一劫。“你爹娘臨去前，把這石碑的陣眼重新封了，說就算鎮(zhèn)沒了，根也不能斷。”他抹了把淚，指向鎮(zhèn)東頭，“我按他們的囑咐，在那里種了片星草，說等有天你回來，或許用得上。”

沈清辭與蘇云曦跟著老者來到鎮(zhèn)東的坡地，只見一片星草長(zhǎng)得正盛，葉片上的清輝與蘇云曦的銀簪遙相呼應(yīng)。蘇云曦彎腰摘下一片葉子，指尖縈繞的靈力竟比往常濃郁了幾分：“這里的星草，比青云宗藥圃里的更有靈氣。”

“因?yàn)楦谶@里啊。”老者感嘆道，“就像人一樣，走得再遠(yuǎn)，總得記得從哪兒來。”

傍晚時(shí)，兩人坐在石碑旁的石階上，看夕陽把天空染成金紅色。沈清辭從懷中掏出那枚黑袍人留下的骨令，令牌上的骷髏頭在余暉中顯得不再猙獰。“他說，他的兒子喜歡在這里放風(fēng)箏。”他輕聲道，“或許，那孩子的風(fēng)箏，也曾像現(xiàn)在這樣，落在這片夕陽里。”

蘇云曦靠在他肩上，銀簪的光落在骨令上，竟在令牌背面映出一道模糊的刻痕——是個(gè)歪歪扭扭的“安”字。“是他兒子的名字吧。”她輕聲說，“他終究是想讓孩子平安的。”

沈清辭將骨令輕輕放在石碑下的草從里，像是在歸還一份遲到的牽掛。“都過去了。”他握住蘇云曦的手，掌心的溫度與她的交疊，“往后這里只有安寧。”

夜色漸濃，柳溪鎮(zhèn)的燈火次第亮起，像撒在地上的星子。沈清辭抬頭看向天空，北斗七星的光芒格外明亮，與記憶里柳溪鎮(zhèn)的星空漸漸重合。他忽然明白，所謂守護(hù)，從來不是守住某片土地或某段過往，而是守住心里的光——就像這星子，無論經(jīng)歷多少風(fēng)雨，總會(huì)在夜空中亮起。

離開柳溪鎮(zhèn)的那天清晨，他們?cè)俅蝸淼绞啊Ｗ蛞狗旁诓輳睦锏墓橇钜巡灰娵櫽埃《模鞘摹笆匦摹倍稚希嗔藥锥洳恢男“谆ǎ诔匡L(fēng)中輕輕搖曳。

“走吧。”蘇云曦拉了拉他的衣袖，銀簪在晨光中閃了閃，“青云宗的弟子們還在等我們回去呢。”

沈清辭最后看了眼這片蘇醒的土地，轉(zhuǎn)身與她并肩踏上歸途。石板路上，他們的腳印很快被晨露打濕，卻在身后留下一串淺淺的、帶著暖意的痕跡——那是屬于新生的印記，也是屬于未來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