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yè)道士 第四章 去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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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無形，大道無盡，大道無根，天下悠悠，如蟻若渺，水花鏡月，惟爾抗?fàn)?，火中取栗…?/p>

香案前，我盤膝若鐘，昂首挺胸，宛如一副德高望重的老僧悟禪姿態(tài)，嘴巴一本正經(jīng)地念叨起自己對天地的感悟，無數(shù)畏懼敬仰之意油然而生，黯然低首，微張雙目，冰寒的眸光停駐在手掌‘羅盤’上，輕輕嘆息聲，瞳眸漸暖。

所以此次，我問老天關(guān)乎‘淑芳’的消息，心里忐忑不安，總覺得缺少、遺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突然…對了，我猛猛地拍下額頭，娘的，萬事具備，只欠她的生辰八字，我…我竟然把這給忘了，頓時，煩思愁腦，腦袋啊，幾乎都脹了一圈，雙眼毫無生氣地望著香案上的豬頭，我似乎又鬧了一個笑話，這事做的…

淚奔無處說，況且這種事說出去，我這張老臉兒定是掛不住的，惆悵無奈之緒使我不得不停下擺弄‘羅盤’的手，在種種記憶中找不到她的八字，我只曉得她的生日?？伞鄙倭怂纳桨俗?，這個卦啊，難測唉！怎么辦，我要怎么做才好，老天爺呀，我李黎到底做了什么使你怨怒的事，您怎老是處處針對我吶。

看來，我的禱告并沒有打動榮辱不驚的老天爺，真是讓我寢食難安、坐立惶恐，心里頭這疙瘩該怎么解呢？直叫人抓狂咆哮、哀嚎欲哭，就比如擺好了豪華儀仗，請來了各路親朋好友，去迎親略，吹鑼打鼓趕到新娘子家，突然告訴你，娘唉，新娘子跳窗跑路了…

大家都清楚，生辰八字在‘玄學(xué)’中的重要性，新朝以往的歷史傳承里，不光是相術(shù)、卦學(xué)，還有嫁娶、祭祀等等都是很重要的，總而言之在‘玄學(xué)’里頭，它的意義象征著人的根本，比什么DNA重要千萬倍，是代表上天賦予的一切，就好比你的福祿運(yùn)道在老天的花名冊上哩。

故而，‘玄學(xué)’中，生辰八字應(yīng)用的非常廣泛，我們這些懂點(diǎn)‘玄學(xué)’皮毛的人啊，做預(yù)測時當(dāng)然要借助它了，可我現(xiàn)在獨(dú)獨(dú)缺少了‘淑芳’的生辰八字，叫我如何下手起卦？叫我如何得知她此刻的禍福？

我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壓制天道，從中強(qiáng)行剝離‘淑芳’的信息，再說了，神仙怎么可能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凡人行逆天之事…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我的情緒變的煩躁不安，恨不得立刻飛到她的屬處，親眼看看、瞧瞧。

話說到生辰八字，不得不嘮叨一頓，僅僅對‘玄學(xué)’而言，現(xiàn)在流行所謂的‘破腹產(chǎn)’，新生寶寶們的那個生辰八字啊，是做不得數(shù)的，大家想一想，如果正當(dāng)順產(chǎn)的話，會有多少寶寶要夭折，多少寶寶的媽媽會難產(chǎn)而亡？而‘破腹’打破了上天的枷鎖，使得原本要夭折的寶寶與難產(chǎn)而亡的產(chǎn)婦生存下來。

更叫我們這些‘神棍’們無奈的是，那些‘破腹’出生的寶寶們，出生時辰是人為的，擾亂了自然界的規(guī)則秩序，以至掐算不出他們的命理福運(yùn)，當(dāng)然我并非說‘破腹’不好，對于整個人類社會來說，大大降低了孕婦與寶寶的危險，這也算是人類的進(jìn)步不是？

不準(zhǔn)確的生辰八字，也沒大不了的，該你的還是你的，不該你的強(qiáng)求也沒法，無非是我們些‘神棍’的財(cái)路少了，嘿嘿，那種胡亂忽悠人的騙子不去說它，因此，破腹而產(chǎn)的朋友們不要擔(dān)心，禍福相依，日子照著過，不過那些原本要夭折的人，平日最好多行善事，這是平安生存下去的辦法。人生的境遇總是時時變化著，在這人世間要三思而動，謹(jǐn)言慎行，不管你是鴻運(yùn)當(dāng)頭，還是霉運(yùn)連天。

言歸正轉(zhuǎn)，思緒回兮！我悶悶地想著，沒有八字，這起卦問天是走不通了，如果…如果不用生辰八字…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尋翻著‘玄學(xué)知識’，如耕牛梨地那般細(xì)致，最終卻毫無結(jié)果，正當(dāng)我失望欲打爛香案時，突然間記起，老家伙當(dāng)年得意間隨口說的一句話：

“我派密術(shù)之精湛，縱然不求八字，亦能洞悉天下事，只惜此術(shù)有違天和，乃逆天術(shù)法，未成就無上元神者，萬般不可施展之，你當(dāng)切記，呵呵！至于其手段也無它，取受術(shù)者貼身一物即可，以鮮血引之，天眼凝視，神隨血往，便可通明理，自曉其人事，此為‘牽魂’。但，施術(shù)者必遭反噬，故而成就元神前，你莫要胡亂施為，與你、與受術(shù)者皆不得好處，你可銘記于心？…”

??！突然想到‘牽魂’這種逆違之術(shù)，我卻敝帚自珍，就如溺水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至于老家伙后邊的話，自然被視為耳邊之風(fēng)，忽視了，而我此時在腦中翻尋著當(dāng)年‘淑芳’留下的‘貼身東西’。照片，這算是貼身的嗎？沒用！相思星？似乎跟貼身也搭不上邊，額，再想想…

有了！我忽然好想暢快地大笑，一件我視其為珍寶的東西自然而然地閃現(xiàn)在我腦海，對，就是那個音樂盒，寫著‘紅豆帶表我的心’的音樂盒，那年我生日當(dāng)天，‘淑芳’她羞羞地專門跑來送我的音樂盒。音樂盒本身沒什么，我在意的是里面的東西，哈哈…一陣足以讓鬼退避三舍的笑聲回蕩在閣樓中…

伴著笑聲，閣樓中立即響徹陣陣翻箱倒柜之音，不多時，一個紅木做的小盒子被我欣喜若狂地捧在手上，激動，太激動了，8年啊，封陳了8年的物件，今兒終得重見天日，你高興么，你興奮嗎？不要著急，我馬上開啟，‘吧塔’一聲，隨著我的右手慢慢將紅木蓋子打開，8年未見的相思音樂盒印入眼中，思緒又回到當(dāng)年‘淑芳’將它送我的那刻：

“黎！等一下，你等等我，還好，你還沒下樓，要不然我就要等下個星期天了?！?/p>

聽到叫聲，抗著小自行車正下樓的我，轉(zhuǎn)身很疑惑不解地望著氣喘兮兮，臉蛋兒不知是追趕的急，還是害羞紅得像個‘火龍果’的‘淑芳’，她雙手負(fù)背，輕盈地跑到我身邊，低下頭，雙手?jǐn)[上前來，我見她手里捧著一個包裝的非常好看的禮品盒子，更加讓我疑惑…

“黎，這個給你，我可挑了好久呢，恩，放好哦…呀！現(xiàn)在不要打開，等你到了學(xué)校再打開來好嗎？…”…

最后她的臉唰地紅得更徹底，猶如晶瑩熟透徹的櫻桃，一直紅到皮膚深處…她轉(zhuǎn)身，低著頭就跑回旱冰場……

這一幕很清晰地閃現(xiàn)在我腦海，是那么甜蜜暖心！隨著紅木蓋子打開，露出一個主體呈粉紅色的音樂盒，睹物思的不僅僅是人，還有一件件過往的事跡。哦！來不及去沉浸回味美好的往事，也來不及去感嘆歲月催得物事人非，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飛逝，再憶我就沒它（時間）去施展‘牽魂’之術(shù)啦。

我只好把這些念頭埋到心底，強(qiáng)忍著鼻孔兒酸溜溜，強(qiáng)忍著眼淚欲在眼眶里打圈，不讓它滾落下來，堅(jiān)強(qiáng)些，我不能被心底懦弱的情緒左右，現(xiàn)在還不是去思考這些的時候。于是我咬緊牙關(guān)，左手翻轉(zhuǎn)音樂盒，使它底朝天，右手輕輕地在上面那塊暗格塑料一撥，整塊塑料扣下，頓時，一個如香煙盒子大的空間顯現(xiàn)。

里面到底藏著什么東西呢，以至于我這么急不可耐地翻尋它，嘿嘿，無它，只是一族頭發(fā)絲而已，一族當(dāng)年‘淑芳’ 特意給我留下的頭發(fā)，哈，如果她的頭發(fā)算不得貼身之物的話，那我便拿不出比它更加好的東西了。唉，目光盯視著攤在掌心里一小族頭發(fā)，我心里翻滾著各種如嘆息、疼惜、悔恨等等思緒，真沒想到啊，沒想今日用它來…唉…

忍不住，我他娘的再也忍不住了，一眼眶打轉(zhuǎn)的淚水終于像滔滔洪水找到了缺口，‘嘩啦啦’地往下飛泄，濕了我的臉頰，濕了我的嘴巴，匯集到下顎，如瀑布般沖濕閣樓地地板，滴滴飛濺，濺起無數(shù)思念，無數(shù)惆悵，我去他娘的‘酸尿’，忍住，還不到時候，還真不到時候，我很痛苦地咬著嘴皮子，抬手欲要去擦拭眼眶。

而這時，我的手機(jī)突然間響起，一曲幽雅的手機(jī)鈴聲在這格外幽靜的閣樓里顯得那么浮躁，對，就是浮躁，讓人覺著很氣悶，很想持劍亂砍亂刺發(fā)泄的氣悶，或許我的心原本就很浮躁吧。拿出手機(jī)瞧了眼上面的號碼，恩？額，是我老媽打來的，這個時候給我電話…似乎…我氣悶的心不由一緊，深怕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傳來，一秒不敢耽誤，馬上接通，頓時傳來我老媽特有的聲音，我也隨之松了口氣：

“兒子??！今天晚上，我去你阿姨家吃晚飯了，你阿姨叫我們?nèi)コ酝盹?，你要不要去？…不去？那我一個人去了…好就這樣，掛了！哦，等下你回家后把陽臺上的衣服收進(jìn)來，不要忘了??！掛了?！?/p>

‘呼’

掛了電話，我重重地呼了口氣，這幾天來，我的精神似乎變的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經(jīng)常恍惚易傷感，感情用事，遇到事都往壞處想，我本是這樣脆弱嗎？我的眼淚是那么不值錢？不，絕對不是，我可以對非親帶故的人冷漠視而不見，可是對自己的親人朋友們更在乎了，恩，還包括愛人，或許這是我自父親不在后，悟的真情吧。

既然老媽去阿姨家吃晚飯，我就有更多的時間來施術(shù)，眼下時間對我來說很充足。收起傷感與淚花，我將音樂盒重新放回木盒藏好，留戀地看一眼，帶著頭發(fā)轉(zhuǎn)身朝香案走去，盤膝坐下，閉目思定，待氣息均勻，鎮(zhèn)定自如時，睜開雙眼，咬破手指，幾滴鮮血滴在頭發(fā)上，嘴中默念‘胎息經(jīng)’：

“胎者胎其神，息者息其氣?！姆鼩庵薪Y(jié)，氣從有胎中息。神猶人也，氣猶馬也，馬載人馳，猶之氣牽神動?！?/p>

天眼開，神隨往，‘牽魂之術(shù)’…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