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拉著墨凌霄來到供奉殿后方的靜室,輕輕推著他坐在軟榻上。她取來藥箱,動作輕柔地為他擦拭身上細(xì)小的傷口。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在她精致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別動。"她按住想要起身的墨凌霄,指尖蘸著藥膏輕輕涂抹在他肩胛處的一道傷痕上,"這道傷口再深一點(diǎn)就要傷到筋骨了。"
墨凌霄感受著她指尖的溫度,輕笑道:"這點(diǎn)小傷算什么,倒是你,什么時候?qū)W會醫(yī)術(shù)了?"
千仞雪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專注地為他處理傷口。靜默片刻后,她突然開口:"父親已經(jīng)找到那只十萬年魂獸藍(lán)銀皇的蹤跡了。"
墨凌霄身體微微一僵:"十萬年魂獸。"
"嗯。"千仞雪的聲音很輕,手上的動作卻依然溫柔,"有趣的是,她身邊跟著的那個男人——昊天宗的唐昊。"
藥箱中的銀剪不小心碰出聲響,墨凌霄敏銳地注意到千仞雪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天下第一宗門的傳人,居然和一只魂獸..."她搖搖頭,金色眼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更奇怪的是,那只藍(lán)銀皇已經(jīng)懷有身孕,而且不小了。"
墨凌霄心頭一震。他想起自己在星斗大森林中見過的那些魂獸,想起它們眼中的靈性與情感。人與魂獸,真的能夠...
"父親說,他們躲不了多久了。"千仞雪繼續(xù)道,聲音越來越低,"畢竟那只藍(lán)銀皇的肚子越來越大,行動會越來越不便..."
說到這里,她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直視墨凌霄的眼睛:"你覺得...人和魂獸,真的可以相愛嗎?"
窗外,最后一絲夕陽也被夜幕吞噬。靜室內(nèi),藥草的清香彌漫在兩人之間。墨凌霄看著千仞雪眼中那抹罕見的迷茫,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千仞雪卻突然笑了,那笑容有些勉強(qiáng):"我在說什么傻話。魂獸終究是魂獸,就算化形了也..."
她的話沒能說完。墨凌霄輕輕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傳來的微涼。
"雪兒,"墨凌霄少有地喚了她的昵稱,"有些事,或許不是非黑即白的。"
千仞雪怔怔地看著他,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許久,她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為他包扎傷口,但動作比之前更加輕柔。
"無論如何,"她的聲音幾不可聞,"父親不會放過那只十萬年魂獸的...而唐昊,恐怕也..."
墨凌霄沒有接話。靜室內(nèi)只剩下藥瓶輕輕碰撞的聲音,和兩人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在這靜謐的夜色中,某些無法言說的情緒在兩人之間悄然流淌。
千仞雪包扎完最后一處傷口,卻沒有立即起身。她低著頭,金色的發(fā)絲垂落在墨凌霄的手臂上。
"有時候我在想,"她突然說,"如果有一天,我們站在對立面..."
墨凌霄心頭一緊,正要說些什么,卻被她用手指輕輕按住了嘴唇。
"別說話。"千仞雪搖搖頭,"今晚...就讓我們暫時忘記這些吧。"
墨凌霄突然單膝跪地,右手撫胸,目光灼灼地望向千仞雪。月光透過窗欞灑落,在他堅毅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銀輝。
"我墨凌霄對天起誓,"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這條命是少主給的,往后余生都為少主而戰(zhàn),做少主手中的劍,絕不會與少主為敵。"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倘若...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凌霄寧可自廢武魂,也絕不會對少主出手。"
千仞雪被他突如其來的鄭重驚得后退半步,隨即又好氣又好笑地伸手去扶他:"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這么認(rèn)真做什么?"
墨凌霄卻執(zhí)拗地不肯起身,仰頭望著她,眼中滿是赤誠。
千仞雪無奈地嘆了口氣,忽然俯身湊近他,金色的發(fā)絲垂落在他的臉頰旁:"那...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少主了?"
墨凌霄一怔。
"剛才叫我'雪兒',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哦。"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輕快,帶著幾分狡黠,"你要是還當(dāng)我是少主,那就叫我雪兒。我...不喜歡你叫我少主。"
"凌霄,你知道嗎?"她的聲音輕柔得如同夜風(fēng),"每次聽你叫我'少主',這里..."她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都會微微發(fā)疼。"
墨凌霄感受到掌心下傳來的心跳,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看見千仞雪金色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水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晶瑩。
"在所有人面前,我必須是高高在上的武魂殿少主。"她的指尖輕輕描摹著他的眉骨,"但在這里,在你面前..."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只想做千仞雪,只想聽你叫我一聲'雪兒'。"
墨凌霄喉結(jié)滾動,胸腔里翻涌著難以言說的情緒。他反手握住千仞雪的手腕,聲音沙啞:"這不合規(guī)矩...若是被大供奉知道..."
"爺爺那里我自會解釋。"千仞雪突然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還是說...你寧愿看我難過?"
溫?zé)岬臍庀姙⒃诙希柘龊粑粶K]了閉眼,終于妥協(xié)般地輕喚:"...雪兒。"
這兩個字仿佛耗盡了他全部的克制力。千仞雪卻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的禮物,眼中瞬間綻放出奪目的光彩。她突然撲進(jìn)墨凌霄懷里,將臉埋在他的肩頭。
"再叫一次。"她悶悶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歡喜。
墨凌霄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環(huán)住她:"雪兒..."
"嗯!"她在他肩上蹭了蹭,突然抬頭狡黠一笑,"那以后私下里,我就叫你凌霄哥哥好不好?"
"這..."墨凌霄耳尖瞬間通紅。
"反對無效!"千仞雪豎起食指抵在他唇上,眼中閃著惡作劇得逞的光芒,"這是少主的命令...啊不,是雪兒的請求。"
月光悄然移動,將相擁的兩人籠罩在銀輝里。墨凌霄望著懷中笑靨如花的少女,忽然覺得,或許有些規(guī)矩,打破也未嘗不可。
"好..."他終是妥協(xié),卻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了些,"都聽雪兒的。"
千仞雪滿足地瞇起眼睛,像只饜足的貓兒般窩在他懷里。這一刻,什么武魂殿少主,什么十萬年魂獸,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她只是千仞雪,而他是她的凌霄。
窗外,夜風(fēng)拂過樹梢,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仿佛在訴說著某個只有月光才知道的秘密。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供奉殿的靜室之中。墨凌霄感受著懷中少女的溫度,心跳如擂鼓般清晰可聞。
千仞雪忽然仰起臉來,月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她伸手撫上墨凌霄的臉頰,指尖輕輕描摹著他剛毅的輪廓。
"凌霄哥哥,"她輕聲喚道,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柔軟,"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為我拼命修煉的樣子,我既心疼又歡喜。"
墨凌霄握住她微涼的小手,低聲道:"只要能守護(hù)在你身邊,再苦也值得。"
千仞雪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她忽然問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做了讓你無法接受的事,你會恨我嗎?"
墨凌霄微微一怔,隨即堅定地?fù)u頭:"永遠(yuǎn)不會。"
"哪怕...是與整個魂師界為敵?"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月光在這一刻似乎黯淡了幾分。墨凌霄凝視著她閃爍的金色眼眸,一字一頓道:"縱使與天下為敵,凌霄此生,也只認(rèn)你一人。"
千仞雪的眼眶突然紅了。她猛地將臉埋進(jìn)墨凌霄的胸膛,肩膀微微顫抖。墨凌霄感受到胸前的濕意,心頭一緊,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更用力地抱緊她。
"傻瓜..."她帶著鼻音的聲音悶悶傳來,"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誓言有多重..."
墨凌霄輕輕撫過她柔順的金發(fā),低聲道:"不重,因?yàn)槟阒档谩?
千仞雪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帶著倔強(qiáng):"那我要你答應(yīng)我,無論將來發(fā)生什么,都要好好活著。"
墨凌霄正要回答,她卻突然湊近,柔軟的唇瓣輕輕貼上了他的嘴角。這個吻輕如蝶翼,一觸即分,卻讓兩人都僵在了原地。
"這是...誓言之吻。"千仞雪紅著臉,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說道,"你要是敢違背誓言,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墨凌霄的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重重地點(diǎn)頭。
窗外,一片烏云悄然遮住了月亮,室內(nèi)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千仞雪趁機(jī)從墨凌霄懷中掙脫,背對著他整理有些凌亂的衣襟。
"時候不早了,"她的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清冷,卻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你...你先回去吧。"
墨凌霄知道她需要獨(dú)處的空間,雖然不舍,還是恭敬地行了一禮:"是,少...雪兒。"
走到門口時,他聽見千仞雪輕輕的聲音:"明天...明天陪我去看日出好嗎?就我們兩個人。"
墨凌霄回頭,看見她站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金色的眼眸中盛滿了期待與忐忑。他微微一笑,鄭重地點(diǎn)頭:"好。"
當(dāng)房門輕輕合上,千仞雪終于放任自己滑坐在地上。她將臉埋進(jìn)掌心,任由淚水無聲滑落。在無人的深夜里,武魂殿少主流露出的脆弱,只有月光和影子知道。
而在走廊的另一端,墨凌霄靠墻而立,久久不能平靜。他抬手輕觸嘴角,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少女唇瓣的溫度。這一夜的誓言與親吻,將成為他此生最珍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