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熟人”,其實這一世只碰到過兩次,一次在皇冠假日酒店3號樓六層,司馬透過“貓眼”看到他匆匆而去,瞄見一個高瘦的背影,另一次在七俠鎮村口的巷子里,幾個便衣緊追不舍,他把一顆“蟲卵”塞進墻縫,結果便宜了司馬。
對方外號“喪彪”,是游走于黑暗世界的“二道販子”,專門牽線倒賣“妖蠱”,從中牟取暴利。做這種生意是“刀口上舔血”,最關鍵有兩條,一是“自身硬”,實力不強,被人黑吃黑,有冤沒處申去,二是“講信譽”,黑心壞了口碑,占得到一時便宜,做不成長久生意。上一世司馬與“喪彪”打過交道,一度是他的客戶,除了買賣“妖蠱”,也從他口中學到不少東西,對“黑暗世界”有了清醒的認識,迅速成長起來。接觸下來,司馬隱約覺得“喪彪”屬于官方的“外圍雇員”,按勞取酬,領一份津貼,并非純粹的“獨行俠”。
要不要提前拜下山頭?司馬稍一猶豫,很快打消了念頭,他偷了“喪彪”的“通靈蠱”,處境尷尬,眼下還不適合暴露,等過幾年再找機會跟他接觸。
“喪彪”到“一碗居”不是跟人約好了接頭,他是正兒八經來吃面的,上來就點了三碗炸醬面,就著生蒜,呼嚕呼嚕吃下肚去,吃得滿頭大汗,不亦樂乎。“一碗居”的醬料偏咸,“喪彪”似乎感到口干,又要了一瓶啤酒,口對口一氣灌下肚去,打了個響亮的飽嗝。能吃能喝,引來周圍老少爺們齊聲喝彩,“喪彪”咧開嘴抱拳致意,結了賬掉頭而去,從始至終沒有留意到司馬。
司馬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松弛下來,蠱蟲隔著肚皮,平時蟄伏不動,除了少數幾種“妖蠱”,很難察覺同類的存在,若非如此,弱小的蠱蟲根本沒機會活下來。“通靈蠱”雖然品階不高,沒什么戰斗力,對他而言卻是最好的選擇,能提醒他及時避開強敵,積攢籌碼,平安度過新手期。
王滬松吃了炸醬面,也感到口渴,他捅了捅司馬,低聲問:“咱們也能喝啤酒嗎?”
司馬笑了起來,叫來服務員上兩瓶冰啤,跟他碰了碰,一人一瓶,邊喝邊等兩位女生。鹿沅和沈逸禾胃口都不大,吃了半碗面就停筷,她們對灌腸和爆肚敬而遠之,碰都沒碰。王滬松不大能喝酒,啤酒都能上頭,大著舌頭說:“北直人是不是愛吃下水?爆肚,炒肝,鹵煮,燉吊子,雜碎湯,炸灌腸,都好這一口……”
司馬說:“這些都是老時候窮苦人吃的,吃不起肉,下水便宜,流傳開就成了名小吃,外地人吃不慣。爆肚沒什么味,蘸麻醬怪怪的,灌腸其實早就不用腸了,什么時候空了咱們去嘗嘗鹵煮和燉吊子……”
鹿沅微微皺起眉頭,覺得他們口味太重,光是聞那下水的味,就讓人受不了。閑談歸閑談,她總覺得司馬有些心不在焉。是累了嗎?不應該!他有心事……沈逸禾也加入話題,說她看過一本東瀛拍的紀錄片,德國農民殺了豬,“下水”用來做各色香腸,有些部位充當“容器”,有些部位剁碎了當“填料”,連豬血都沒浪費。王滬松兩眼放光,說他也看過,是一個“民以食為天”系列,那一集叫《一滴血也能利用》……
四人走出“一碗居”,王滬松很興奮,纏著沈逸禾聊紀錄片,鹿沅暗暗覺得好笑,反倒是司馬聽得多,說得少,沒有搶王滬松的風頭。沈逸禾性子爽朗,沒有故作矜持,跟王滬松有說有笑,鹿沅擔心這樣會引起對方的誤解,偷偷拉了下她的衣角,沈逸禾回頭看了她一眼,眨眨眼,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妥。
回到招待所已經是晚上8點半了,林子軒問司馬到哪里玩了,推薦一下,司馬告訴他去了魯迅博物館,晚上在“一碗居”吃炸醬面,面很不錯,醬料咸了點。林子軒向他推薦海子公園,以前是皇家園林,他說明天打算去西山,問司馬有沒有興趣同行,司馬說要問問其他人,確認了再聯系他。
王滬松回房間后舒舒服服沖了個澡,光著膀子穿條四角褲,連灌兩杯涼白開,興奮勁還沒過。室友許昌跟他聊了幾句,得知他和司馬、鹿沅、沈逸禾一起出去玩,不無艷羨,林子軒不講義氣,帶著丁佳音和杜曉鏡走沒了影,他們三個男生只好結伴同行,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最后去丁字街逛了一圈,吃吃喝喝,沒什么意思。
許昌問王滬松明天去哪里,能不能帶他一個,王滬松趁著酒意給司馬打電話,司馬告訴他剛合計過,9點半出發,先去植物園,下午看情況,如果時間早就去云蓋寺逛逛。王滬松在電話里說了許昌的請托,司馬表示歡迎,并提醒他們明天可能有陣雨,別忘了帶上傘。
北直市可玩的地方很多,走馬觀花,一個禮拜根本逛不過來,大伙兒自然而然湊在一起,各自行動,有“固定搭配”,也有“散兵游勇”。最明顯的,林子軒和丁佳音、杜曉鏡是一路,司馬、鹿沅、沈逸禾是一路,宋佑一、孫涌泉是一路,王滬松似乎對沈逸禾有點意思,腆著臉湊在她身邊,許昌活里活絡,有時跟著宋佑一、孫涌泉,有時加入司馬他們。不過大家同學一場,自由組合,沒鬧什么不愉快,玩得很快心,關系也比以前更親近。
時間過得飛快,開學報到的日子近在眼前,住在輔仁招待所的最后一晚,林子軒和司馬、宋佑一碰頭核了核帳,AA制,每人該多少是多少。火車票和住宿費是大頭,不過魯漁“臨陣脫逃”,為了表達歉意,他大手一揮全包了。剩下各個景點的門票費和伙食費,各算各的,三人商量下來,大包大攬不妥當,差不離收個整數,零頭由他們各自負擔。
第二天一早,大伙兒彼此道別,拖著旅行箱各奔東西,趕往大學報到,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