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訂了個二樓靠窗的小包間,視野正好。
熟悉的飯店,看到這兩個熟悉的朋友,錢雨沁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像春日明媚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臉上。
窗外的這條街,比起記憶里繁華了許多,門店和裝修風(fēng)格都大變了樣。
可只要坐在這里,錢雨沁閉上眼就能想見許多大學(xué)時的場景,那些青澀又熱烈的青春碎片。
“聽說,前段時間你們還同學(xué)聚會來著?大家都還好吧?”
錢雨沁主動開口,聲音輕柔,帶著一絲好奇。
趙明和林弦相視一眼,幾乎是同時點了點頭。
“大家都還好,每個人都有了不錯的發(fā)展,”
林弦剛說了半句,話頭卻猛地頓住了,眼神有些飄忽,似乎被什么絆了一下。
錢雨沁知道同學(xué)聚會的事情,估計也聽說了夏思敏的事情吧。
想到那個名字,林弦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沉了下去。
多好的一個女孩子,青春、熱情,眼里總是有火苗在跳躍,卻那么輕易地,就永遠(yuǎn)定格在了二十多歲。
“怎么了?話說一半怎么愣住了?出什么事了嗎?”
錢雨沁眼神敏銳,一眼就看出林弦的情緒不對,語氣里滿是關(guān)切。
“沒有,”林弦搖搖頭,聲音有些干澀,“就是提到聚會,想起了一些事。”
話音剛落,趙明就重重地“唉”了一聲,像是要把什么沉重的東西吐出來。
“夏思敏,你還記得吧?當(dāng)初那場同學(xué)聚會,就是她組織的,在她去大山支教之前。那時候你人還沒回來,所以沒參加。”
趙明心直口快,提到夏思敏的名字時,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些,接著就把后面發(fā)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她……她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錢雨沁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腦海中,那個總是披著長發(fā),喜歡穿各式裙子的女孩子身影清晰浮現(xiàn),鮮活得仿佛就在昨天。
“行了,別提這些讓人心里堵得慌的事了,”
趙明揮揮手,試圖驅(qū)散這沉悶的氣氛,“好在有老林幫忙,案子及時破了,咱們也算對思敏有個交代了。”
他說著,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
“逝者已逝,我們活著的人,更要好好珍惜。”
錢雨沁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下心情,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林弦,
“你好像……挺神秘的,好幾年都沒聽到你的消息,你……怎么樣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投入林弦心湖的石子,激起微瀾。
林弦一怔,被這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問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旁邊,趙明放下水杯,沒心沒肺地來了一句:
“你說老林啊?這家伙比咱們都快一步,人家結(jié)婚了。”
“結(jié)婚?”
錢雨沁猛地抬起頭,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這么快啊?”
她下意識地重新打量林弦,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悄然蔓延。
幾年沒他的消息,沒想到,一聽到關(guān)于他的消息,竟是如此石破天驚。
那個能嫁給林弦的女孩子,得多有福氣啊?
趙明沒注意錢雨沁細(xì)微的表情變化,自顧自地說著:“沒想到吧?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確實有些意外,”
錢雨沁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
“我還以為,你會先打拼一番事業(yè),再……再跟心愛的人步入婚姻。不過,先成家后立業(yè),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挺好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微微點頭。
這時,趙明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帶著點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
“什么挺好的!你讓老林他自己說,這樣好嗎?要是真的好嗎,他就不會離婚了!”
趙明說話的時候,林弦一直沉默地聽著,沒插嘴。
作為鐵哥們,他對林弦的事簡直了如指掌。
這些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效果幾乎和林弦自己說一樣。
“離婚?”
錢雨沁再次震驚,清澈的眸子里瞬間寫滿了驚疑,整個人都像被定住了。
“結(jié)了……又離了?”
如果說林弦結(jié)婚讓她感到意外,那這突如其來的“離婚”二字,更是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她猛地轉(zhuǎn)過頭,表情無比鄭重地看向林弦:“林弦,趙明是不是在開玩笑?”
“沒有,老趙說的是事實,”
林弦的聲音很淡,像是一層薄冰,聽不出什么情緒,神情也平靜得讓人心驚,“我確實結(jié)過婚,然后又離了。”
旁邊,錢雨沁再也維持不住那份淡定,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了?”
林弦嘴角牽起一抹極其苦澀的笑,緩緩開口,像是在講述一個遙遠(yuǎn)而荒誕的夢:
“我的婚姻,其實是一樁交易。三年前,我爺爺?shù)昧税籽。枰淮蠊P醫(yī)藥費。那時候我們剛畢業(yè),我沒什么穩(wěn)定工作,家里也拿不出錢……”
“在我?guī)缀踅^望的時候,是葉芷萱的父母幫了我。他們給了我一百萬元現(xiàn)金,同時讓我簽了一份合同,承諾在合同期內(nèi),每個月給我五萬塊生活費。”
“合同的內(nèi)容,是讓我做葉芷萱三年的名義丈夫。如果想要離婚,必須得等三年期滿。”
再次談起那段荒唐的“婚姻”,林弦的聲音已經(jīng)平靜得近乎麻木。
就連說起當(dāng)初答應(yīng)葉芷萱父母那些苛刻的條件時,他臉上的表情也波瀾不驚。
錢雨沁的柳眉越蹙越緊,嘴巴驚訝得幾次都合不攏。
到最后,她忍不住用白皙的手捂住了嘴,才勉強壓下脫口而出的驚呼。
林弦說的照顧葉芷萱三年,她還能勉強理解,畢竟婚后互相扶持是應(yīng)該的。
可這三年內(nèi)不能出去找工作,還不能讓葉芷萱知道這是場契約婚姻,否則就要賠三倍違約金……
這些條款,錢雨沁簡直想不通!
葉芷萱的父母,到底在想什么?
不經(jīng)過女兒同意,就給她找個“入贅”的合約老公?
這是什么聞所未聞的操作?
“別這么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了,錢大小姐,”
趙明打斷她的思緒,語氣帶著點促狹,
“我們應(yīng)該恭喜林弦!三年合約期限一到,昨天,他離婚了!已經(jīng)重獲自由了!”
他說著,舉起面前的水杯,“來,敬自由!”
林弦扯了扯嘴角,學(xué)著趙明的樣子,也舉起了水杯。
在錢雨沁滿是疑惑的目光中,三個人竟然真的輕輕碰了一下杯。
放下水杯,錢雨沁怔怔地看著林弦,腦海里飛快地轉(zhuǎn)著剛才他說的那些話。
而旁邊的趙明,這期間已經(jīng)嘆了不下兩次氣。
“趙明,你今天怎么回事?嘆什么氣?剛才不還為‘自由’干杯來著?”
錢雨沁皺起眉,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解。
趙明撇撇嘴,像是在抱怨什么天大的委屈:
“你可真聰明,我都隱藏得這么深了,這點心思還能瞞得過你?”
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點苦澀,
“實話跟你說吧,我跟老林現(xiàn)在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憋屈得不行。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錢雨沁挑了挑眉,深邃的目光在他倆臉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