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菀臉上堆起歉意,微微欠身。
“霍小姐,晏老先生,真是抱歉,是我沒留意身后。”
聲音溫柔,姿態(tài)放得極低。
溫晚菀目光看向被霍思悅小心攙扶的晏弘懿。
她微微頷首,姿態(tài)恭敬。
“霍小姐陪著晏老先生看展呢?”
霍思悅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這套虛禮,只想扶著外公繞過這堵人墻。
卻聽到溫晚菀再次開了口。
“今天這破繭展真是盛況空前,清晏好大的手筆。”
她話鋒輕巧一轉(zhuǎn),仿佛只是隨口閑聊。
“說起來,SOftVOiCe這位蘇小姐,真是了不得。”
“年紀(jì)輕輕,身兼數(shù)職,既是清晏藝術(shù)基金會的項目負(fù)責(zé)人,操持這么大場面。”
“轉(zhuǎn)頭又創(chuàng)立了SOftVOiCe,還一鳴驚人。”
“兩邊都做得風(fēng)生水起,精力魄力都讓人佩服呢。”
她頓了頓,隨口感慨。
“也難怪她和晏家淵源頗深。”
“聽說以前還和昀野交往過一段時間?”
“如今能在晏先生手下做事,得到這么重要的機(jī)會,想必是能力卓絕,深得信任了。”
看似在夸贊,實則句句帶刺,往晏家最忌諱的地方戳。
句句沒提狐媚,句句都在影射蘇軟是攪亂晏家的一灘禍水!
霍思悅腦子嗡地一聲,火氣直沖頭頂!
這綠茶精!
擱這兒玩高級黑呢?!
把蘇軟的背景前科和晏家父子那點(diǎn)微妙關(guān)系,全他媽捅到老祖宗面前了!
她小臉一沉,叉腰就懟,語速快得像機(jī)關(guān)槍。
“呵!你這小綠茶操心真寬!”
“你陰陽怪氣給誰聽呢?”
“人家有能力兩頭開花,礙你眼了?”
“前女友怎么了?還不許人分手后搞事業(yè)了?”
她下巴一揚(yáng),指向被簇?fù)淼奶K軟,火力全開。
“酸菜魚都沒你酸!本事沒有,嚼舌根一流!”
“晏家的事,晏家自己沒長嘴?要你在這當(dāng)傳聲筒?”
“我哥用人,看的是真本事!”
“不像某些人,靠倒貼刷存在感!”
“我哥用人,只看本事,不看背景,SOftVOiCe預(yù)售破億,就是鐵證!”
霍思悅的嘴又毒又辣,字字誅心,直接把溫晚菀那層皮扒得干干凈凈。
溫晚菀被懟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強(qiáng)撐著想開口。
“霍小姐,你誤會了,我只是……”
霍思悅毫不留情打斷。
“管好你自己吧,別整天盯著別人碗里的肉流哈喇子!”
“好了。”
一道低沉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
晏弘懿抬了抬手,示意霍思悅噤聲。
他目光落在溫晚菀身上,平靜無波,卻帶著無形的重壓。
“溫小姐有心了。”
他聲音平緩,聽不出喜怒。
“年輕人做事,自有年輕人的章法。”
“聽南執(zhí)掌清晏,用人行事,分寸他自有把握。”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溫晚菀。
“至于其他的,家長里短,捕風(fēng)捉影。”
“上不得臺面的話,就不必拿到臺面上說了。”
寥寥數(shù)語,輕描淡寫。
既沒肯定溫晚菀的擔(dān)憂,也沒否定霍思悅的維護(hù)。
話里沒一個重字,卻扎得溫晚菀脊背發(fā)涼。
直接無視了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挑唆,也掐滅了她繼續(xù)表演的念頭。
那點(diǎn)小心思,在這位晏家掌舵人面前,簡直無所遁形。
溫晚菀剩下的話全噎在喉嚨里,臉漲得通紅,像被人當(dāng)眾扇了一記無聲的耳光。
“晏老先生說的是,是我失言了。”
晏弘懿沒再看她。
他轉(zhuǎn)向霍思悅,拄著手杖,繼續(xù)往前走。
“悅悅,陪我去那邊看看。”
溫晚菀狼狽地讓開道路。
霍思悅得意地沖她做了個鬼臉,趕緊攙住外公。
走了幾步,晏弘懿腳步微頓。
“那個SOftVOiCe的創(chuàng)始人蘇軟,是在清晏做事?”
他看似無意地開口,目光依舊看著前方。
霍思悅心猛地一跳!
來了!
外公起疑心了!
她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臉上堆起最天真無邪的笑容。
小嘴叭叭叭開動。
“是啊外公,蘇軟可厲害了,是藏品部策展助理。”
“哥讓她負(fù)責(zé)破繭展,就是看中她能力超強(qiáng),特別能扛事!”
“您別聽溫晚菀風(fēng)言風(fēng)語瞎傳,我哥和蘇軟就是純粹的工作關(guān)系。”
她掰著手指頭數(shù),努力增加可信度。
“我天天跟蘇軟混在一起,她眼里只有工作,對哥那叫一個恭敬,半點(diǎn)歪心思都沒有!”
“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空想歪的?”
“我哥看上SOftVOiCe,純粹是因為滄海月明的設(shè)計稿絕了。”
“再加上天工坊和陳老的手藝牛掰,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商業(yè)價值爆表。”
“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我哥精著呢!”
“我哥那人您還不知道?工作狂!眼里只有項目和報表!”
“再說了,要真有點(diǎn)什么,我能不知道?”
她話鋒一轉(zhuǎn),矛頭直指溫晚菀。
“倒是溫晚菀,心思才不正呢,話里話外挑撥離間!”
“還有昀野那小子,以前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干了好多糊涂事。”
“她以前就愛在晏昀野和蘇軟之間攪和,害得人家分手。”
“現(xiàn)在又來我哥這兒搬弄是非!壞得很!”
霍思悅竹筒倒豆子,把溫晚菀那點(diǎn)破事抖了個底朝天。
晏弘懿靜靜聽著,布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渾濁的眼底,卻像深潭,沉淀著審視的精光。
霍思悅這點(diǎn)道行,在他面前還不夠看。
他目光越過人群,再次投向被簇?fù)淼奶K軟。
燈光下,她側(cè)臉輪廓清晰,眉眼生動,五官精致。
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倏地?fù)糁嘘毯胲病?/p>
這眉眼……
他渾濁的眼底猛地一凝!
像!
太像了!
像松間別苑那晚,被聽南從水池里撈起來,裹著他外套離開的那個女孩!
那晚燈光昏暗,他只是簡單一瞥,只記得是個特別漂亮的小姑娘。
晏弘懿握著拐杖的手微微收緊,聲音沉緩。
“這個蘇軟……”
“我是不是見過?”
“松間別苑那晚……”
霍思悅頭皮瞬間炸了!
臥槽!
外公這記性怎么這么好?!
她心念電轉(zhuǎn),一臉驚訝。
“啊?松間別苑?”
她猛地一拍腦門,聲音拔高,帶著浮夸的恍然大悟。
“嗐!外公您肯定是記岔了!”
“蘇軟?怎么可能!”
“蘇軟每天都在搞項目,忙得腳不沾地。”
霍思悅湊近,挽住晏弘懿胳膊,笑嘻嘻地打岔。
“您肯定是老眼昏花記岔了!”
晏弘懿沒再追問,只深深地又看了蘇軟一眼。
隨即,他收回目光,拍了拍霍思悅的手背。
“行了,小丫頭片子,就你話多。”
“扶我過去吧。”
霍思悅松了口氣。
外公這老狐貍,疑心沒消!
哥!嫂子!我盡力了!
你們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