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帝面色不善。
他看向謝枕,沉聲問道:“慎言,你也是這個意思嗎?”
宸妃一旦離宮,身患花柳之事必定瞞不住。
他倒要看看,在謝枕心里究竟是更在乎他這個皇帝,還是更袒護自己的新婚嬌妻。
“是。”
仁安帝面上未動分毫,袖袍下的拳頭卻是一緊。
謝枕忽而又道:“陛下對外可只說宸妃病愈,為方便與家人團聚,特賜皇家別苑暫住,待宸妃真正痊愈,再迎回即可。”
“臣建議,隨行人員還是用從前宸雎宮之人,以防眾口鑠金,再遣禁衛日夜看護。另,信國公府愿承擔娘娘離宮的全部開銷。”
仁安帝松了拳、
謝枕到底是謝枕,這一番話處處得當,但他還是有所顧慮。
他再次問:“江緒存,你當真,能治好朕的病?”
“若治不好,臣婦愿以命相抵。”
江緒存說得堅決。
片刻后,仁安帝終于松了口:“明日,朕會讓李德全去皇家別苑頒旨,同時過去的,還有你柔安公主的金冊、金印,朕已讓欽天監已擇吉日,舉辦敕封禮。”
“朕自問待你不薄,你可莫要負朕。”
“謝陛下隆恩!”
一番謝恩后,謝枕說他還有一句話要回,讓江緒存先去密道。
仁安帝揉了揉眉心:“已事事皆如你愿,你還有何事?”
“陛下,臣有一計,雖有可能會將宸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但對皇后、對霍家,必是一擊重創。”
——
長安侯府
江淮與已穿戴好官服準備上朝。
江老太太拄著拐杖坐在八仙黃花木梨椅上,心底還是惴惴不安:“我說老大啊,不然你就依了二丫頭的意思去跟陛下提一嘴算了。大不了,回頭就和她說,陛下不答應,諒她也沒辦法。”
“母親,這不是重點。”
江淮與對鏡理冠:“二丫頭心太野,不受控,就算她往后在國公府里站穩了腳跟,只怕也不會幫著咱們。”
“可她畢竟是江家血脈,怎么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呀。”
“怎么不會?”
江淮與抬頭:“您忘了,大丫頭不就是前車之鑒?”
江老太太沉默。
“為了江氏一族的興榮,兒子已看中了二弟的獨女,舒姐兒。她自小聽話懂事,樣貌姣好,年紀也合適。緒存死后,送她給世子做續弦填房,再好不過。”
“六丫頭?”
江老太太一臉驚恐地看著江淮與:“老大你糊涂了!你問過老二嗎?他這一輩子就生了這么一個女兒,他肯讓六丫頭去做填房?”
“再說了,什么年紀合適?舒姐兒才十四歲啊!”
江淮與手持官帽就要離去:“母親忘了,兒子才是江家的主君,我要誰做什么,誰就必須去做什么!不容更改!”
“十四歲怎么了?大丫頭十五入宮為妃,二丫頭十歲西疆為質,那時候,母親怎么沒覺著她們年紀小?早些成婚,報答江氏對她的養育之恩有什么錯?”
江老太太無言以對。
江淮與跨步而去。
他意已決,絕不會再改。
祖傳秘毒還剩一半,他要找個合適的時機給江緒存吃下。
剛出侯府,還未上馬車呢,便見兩個司禮監的小內監匆匆趕來:“侯爺!”
“兩位公公這是......”
“侯爺是要往皇宮去嗎?快些掉頭吧,李公公率著禁衛已送宸妃娘娘往皇家別苑去了,陛下還有兩封圣旨要宣,再不去可就趕不上了!”
皇家別苑外
江緒存帶著立冬、立夏、白芷三人早早地就在這兒候著,她面上洋溢著難得的笑容。
方才見了顏謙,他說昨日去了一趟冷宮,給長姐和崔嬤嬤帶去了衣物、膳食、藥物,還給長姐施了針。
施完針后,江緒寧就醒了,拉著他問了好一些江緒存的近況。
立冬和立夏高興地直抹眼淚:“十年里,姑娘和大姑娘一東一西相隔千里之遙,今日終于要姐妹團圓了。”
“傷都處理好了?”
謝枕的聲音悠悠從后傳來。
江緒存聞聲轉首,奇怪道:“世子怎么來了?”
謝枕:“來見見世面。聽聞,霍皇后知曉宸妃要離宮省親,特地賜了半副皇后儀仗。”
霍皇后會有這么好心?
不待江緒存深究,街頭巷尾便迎面走來了威嚴的皇家禁軍,周遭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這時,江淮與緊趕慢趕的終于到了。
他討好似地笑出來:“我家二丫頭真是好本事,你瞧,爹爹剛換了官服準備進宮面圣呢。就你,這般忍耐不住,竟提前接了你長姐回來。”
江緒存眼底劃過一抹寒意。
“父親入宮究竟是去救長姐,還是去當催命符,尚未可知呢。”
轎攆停落。
李德全輕甩拂塵,尖細的嗓音響徹人心:“宸妃娘娘奉旨回家省親,居于皇家別苑!”
“跪——”
“參見宸妃娘娘!”
周遭一眾近百人全部‘呼啦’跪下。
“起——”
崔嬤嬤上前一步,眼帶笑意:“娘娘有令,宣信國公世子妃上前覲見!”
江緒存正欲上前,身邊的謝枕卻將她輕輕按了回去,一步搶先。
江緒存疑惑皺眉,心下便覺不妙,想追上去拉住謝枕,可他已經走到了眾人面前。
他朝著轎廂行禮。
“臣信國公世子謝枕,見過宸妃娘娘。”
良久,從轎中傳出了一道溫柔卻虛弱的聲音。
“謝枕。”
她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言語中盡是柔和春風:“按理說,你該喚本宮一聲阿姐才是。”
“緒存是臣的妻子,娘娘自然是臣之長姐。”
謝枕放下雙手,一改口風:“宸妃娘娘聲音康健,想來所患花柳應已治愈。對了,臣許久未見霍皇后,不知皇后可痊愈了嗎?”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李德全嚇得丟了拂塵,崔嬤嬤臉色一片煞白,江淮與更是一口氣沒上來,馬上就要厥過去。
“花柳?!是我想的那個花柳嗎?”
“不然還能是哪個花柳?方才世子說什么?皇后娘娘也患了花柳?皇后和宸妃一起偷情外男......”
“快些住嘴吧!你不要命了!”
江緒存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她怒極攻心,旋即抽出纏繞在腰間的軟劍,一步沖了上去,直指謝枕心口!
“謝枕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