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國公府
“霍從鶴!你霍家是滿門死絕了嗎?瘋成這個樣子,竟敢帶兵圍我公府!我謝家為大夏三代戍邊,戰功彪炳,先祖更是開國大將!你一個只會玩弄心術,以欺師滅祖上位的老狗,如今還敢欺到老子的頭上了!”
信國公氣的胡子都冒煙了,他雙手叉腰,身前有二十幾名軍士保護。
霍太傅長著一張國字臉,雙目通紅,像是剛痛哭過不久,穿著一身黑白色長袍更顯肅穆。
身后,有一仵作戰戰兢兢地走過來,手里拿著好幾張驗狀,恭敬呈上。
“太傅,這是六爺以及隨行的那四個抬轎小廝的尸體驗狀。”
霍太傅拿過掃了幾眼,周身氣息更加沉重,他將驗狀舉起,眼角泛著寒光:“你自己看,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我兒與四名小廝皆是被長劍劃開脖頸一刀斃命!傷口整齊且均勻,足可見,殺人者必是老練狠辣,且毫不猶豫!”
信國公聽得好笑:“冤有頭債有主,你有病就去看,有仇就去殺,有冤情你去找三法司立案啊,來我信國公府狗吠什么?”
“父親!父親!父親救我啊!”
謝林衣衫不整,滿身的脂粉味,就這么被霍家護衛給架了回來。
“林兒?你怎么在外頭,你這幾日不是一直在家溫習功課嗎?”
謝林縮著肩膀,目光四下亂瞟,整個人慌亂得不成樣子。
“不對啊,今日宸妃娘娘省親,你大哥和嫂嫂一早便出門了,你沒陪自己媳婦兒去?”
信國公蹙眉,瞧他一身花花綠綠,紅一塊青一塊地,便知他究竟去了哪里!
“孽畜!”
信國公頓時勃然大怒:“自己夫人不陪,青天白日的便去那青樓廝混,你這樣還去考科舉?倒不如老子現下一劍殺了你,省得到時丟人現眼!”
“父親!”
“父親您先救救兒子的性命吧,之后您要打要殺兒子絕不還手!”
謝林一個撲過去,抱住了信國公的大腿,大聲哭喊:“他們,他們說兒子殺了霍茂,可兒子昨晚只是和霍茂一道在沈樓吃了飯,玩了玩……宵禁之前,我們便各自回府了,之后再沒見過!”
“你何時跟霍茂走得這般近了?”信國公一下抓住了重點,他沉聲質問道。
謝家是在沙場上憑一刀一劍殺上去的武將,而霍家卻是靠著鉆營權術,踩著同僚尸骨爬上去的文臣。
江家從祖父那一代起就是你死我活的對頭,誰也看不上誰。
各家子孫自然是更不對付。
謝林怎會和霍茂交情匪淺?
信國公抬腳,沒太用力便將謝林給踹到了一邊。
他昂著頭看向霍從鶴:“霍太傅,你抓了我的兒子,為了我的國公府,卻只能拿出幾張不明真假的驗狀出來嗎?霍茂是被一劍斃命又如何,滿盛京只有我一個武將不成嗎?”
“我兒霍茂,昨晚亥時二刻死于秋雨街,宵禁時間是亥時三刻。”
信國公不明所以,他一聳肩:“那又如何?”
“若我的消息沒錯,昨夜,謝大人您是臨近亥時才從城外巡防營離去,一刻自永定門入京,二刻策馬經過秋雨街,三刻到了信國公府門外。”
信國公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他的手心開始出汗,緊張得下意識去舔嘴唇。
霍太傅目光如炬,氣勢逼人,他指著謝林,不屑道:“我并沒有懷疑你二兒子殺了我兒,畢竟他就是一個草包窩囊廢,我兒身旁有高手守護,別說一個謝林了,便是來一百個也會毫發無損!”
“我疑的是你!信國公謝誦!是你的殺了我兒!”
話音一落,霍家護衛齊齊拔刀上前一步,謝家護衛也是分毫不讓。
信國公大手一揮,他這雙手殺過的人很多,但只要他殺過,就一定會承認。
但若沒做過,死也不會認下。
霍茂是誰?
對家的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而已,他不屑于殺。
“姓霍的,別以為老子給你幾分好臉色,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臉。我再說最后一遍,你兒子,不是我殺的!聽清楚沒有?聽清楚就滾出去!”
“鄭火!”
霍太傅怒極,大喝一聲。
“主君,屬下在。”
這是一道極其虛弱的聲音,往后看,鄭火的雙目上朝著厚厚一層白布,腿一瘸一拐,被人扶著走進來。
“謝誦,認識他嗎?”
信國公本是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過去,見到是鄭火后,忽然大驚:“鄭火?”
“國公爺。”
他跑過去兩步,緊緊皺眉查看鄭火的傷勢。
“被誰傷的?”
鄭火在解甲之前也在謝誦手下軍隊待過一段時間,所以他對信國公還是尊敬的。
謝誦差異的是,鄭火功夫底子極好,敏捷力、爆發力都足,即便是在戰場上也算是一員猛將。
能將他傷成這樣的人,并不多。
“回國公爺的話,昨晚我家六爺在和謝二公子在沈樓喝完花酒歸府的途中,屬下便察覺到有人跟蹤。那人輕功不錯,隱蔽得也好,就算比之斥候也不相上下。”
“后來,屬下跟那人纏斗了好一會兒,發現他使的招式不是殺手的暗招,反倒像是出身邊疆戰場的樣子,招招致命,一點不猶豫。”
信國公沉思了一陣:“那人身形如何?”
“十分嬌小,若非這一身武功,屬下還要以為是個女子呢。”
忽然,鄭火抬起頭,盯著謝誦:“國公爺,屬下記得從前在戰場上時,您身邊是不是有一個女暗衛,叫蓮下。”
“你說蓮下啊,是有,她昨晚還……”
信國公猛地住嘴,該死,他都說了什么!
“謝誦!”
霍太傅當然聽見了這句話,他面目猙獰,雙目赤紅:“你終于承認了是不是!你身邊就是有一個出身疆場,武功高強的女暗衛,你昨晚還是和她一道入京的!”
謝誦雙拳緊握,恨得直咬牙。
“霍從鶴你到底是要為兒子報仇,還是只想借兒子的死,拉老子下水?”
“你又想玩狗急跳墻亂咬人那一出是不是?呵,沒用!你已親口承認,還想抵賴不成?”
霍太傅完全不管不顧,他一聲令下:“來人!給我活捉謝氏父子!下獄候審!”
“霍太傅!”
門外,傳來一道清洌的聲音,眾人皆循聲望去,只見謝枕著一身墨綠長袍,孤身一人緩步走來。
“謝大人?”
見到謝枕,霍從鶴立馬警惕了起來。
他卻一笑,說道:“不如,由我來替父親和二弟下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