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今日好生漂亮呢,真不愧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瞧這一身,正是世子妃應(yīng)有的氣派!”
江緒心十分親昵上前,挽住江緒存的胳膊拖著她往院子里去,生怕下一秒她就跑了。
“姐姐咱們快進去吧,可不敢讓公公婆婆久等。”
江緒存打眼一瞧江緒心這身素衣,便知道跪祠堂確實會讓人長記性。
都過去二十幾年了,江緒心還記著什么謝家太祖父冥誕的事呢。
“世子妃!世子妃!”
白芷一大早就去小廚房給江緒存拿膳食,等她回去就聽立冬立夏說世子妃已經(jīng)去敬茶了。
可她還沒告訴江緒存今日萬不可穿紅衣的事!
她手里拿著一件素白外袍,氣喘吁吁地追過來:“夫人,快,快隨奴婢換......”
“你這爛了嘴的死丫頭!”
江緒心眉心一跳,當(dāng)場就急了。
她面孔一抹,指著白芷惡狠狠地就開罵:“這里是國公郡主的嘉平院,哪兒有你個賤婢說話的份?!”
“滾出去!”
白芷被吼得一縮,卻一步都不后退。
“夫人,您聽奴婢一句,快些換下衣......”
“你還敢多嘴!”
江緒心徹底惱了。
果然,她前世把這婢子發(fā)賣給青樓窯洞是對的!
她揚著巴掌沖過去就要抽白芷!
“四妹妹!”
江緒存單手扣住江緒心的肩膀,五指只稍稍發(fā)力,她便面目猙獰,吃痛地躬下了身。
“二姐姐......疼,我疼......放手......”
江緒存微微笑著,手上緩緩加力,江緒心只覺得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她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
“疼?”
“我不過輕輕按著就疼了?那四妹妹就沒想過,你這一巴掌落在人家臉上,她疼不疼?”
白芷愣在原地。
少夫人這是,在為自己出頭?
江緒存冷笑著松手:“一件衣裳罷了,四妹妹若覺不妥,我不換就是。如此,妹妹還要揚手打我身邊人么?”
“不打不打!”
江緒心死里逃生一般地躲開,就幾個呼吸的功夫,她已疼出了一身冷汗:“姐姐,咱們快去敬茶吧!”
白芷還想說什么,卻被江緒存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難道,夫人知道太老爺冥誕的事兒?
正屋里,信國公夫婦早已穩(wěn)坐中堂。
方才前院發(fā)生的這一出鬧劇,早被那幾個嘴比腳快的嬤嬤告知了前因后果。
信國公今日一身素白錦袍,細細看去,眼眶周圍還是紅的。
敬茶時,
他對江緒心的態(tài)度明顯更加溫和慈愛,而對于江緒存的敬茶,卻連喝都沒喝一口,就往身側(cè)重重一放。
見狀,江緒心更加得意,尾巴都快翹到天上了。
敬茶之后,開始了公婆訓(xùn)話。
“雖說你們才嫁入府中,但既為人婦,便該提前知曉夫家的一切。不知者無罪這話在本公這里,沒一點用處!”
信國公猛地一拍桌子,虎目圓瞪,疾聲厲色:“老大家的!你是長嫂,又是嫡姐,為何緒心能做到的事,你卻不行?”
“今日是太祖父冥誕,全府上下都著素衣、食素食!”
“偏你是個特例,新婚第一日,就穿紅著綠、插金戴銀的給誰看?還是說,你從心底壓根兒就不想認(rèn)我謝家的列祖列宗?”
江緒心低著腦袋。
因為她嘴角的笑容根本壓不住一點!
國公夫人坐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地裝死,看樣子也是不會為江緒存說一句話。
“公爹息怒。”
江緒存面上沒有半分畏懼,自顧自地開始解身上的衣衫。
信國公一怔。
“你......”
江緒心不明覺厲,當(dāng)著公公的面就脫衣衫?
她瘋了不成!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粉嫩的織金云錦被赫然脫下,里面竟是一身雪白素服。
‘啪——’
江緒存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只聽得兩聲抽泣,之后便是聲淚俱下!
“兒媳乃世子妃,只要有關(guān)信國公府,不管大事小情,必要了然于心。太祖父于公爹有舐犢之情、教養(yǎng)之恩。他老人家的冥誕,兒媳怎會不知?”
她抬起頭,一雙杏眸哭得通紅:“只是兒媳覺得,太祖父壽誕乃是喜事,故外著艷衣,又因要祭奠太祖父英靈,故里著素衣。”
信國公聽得一時間手足無措。
“孩子,我......我......”
江緒存接著翻出袖口,里面繡著一只腳踏祥云的金獅王。
信國公瞳孔猛縮,連手都在發(fā)顫:“這,這是......這是金獅營的圖徽旗幟!”
“兒媳聽聞,當(dāng)年公爹與太祖父共同效力于天子親軍金獅營大殺四方,為國征戰(zhàn)。”
她一臉崇敬地望著信國公。
“兒媳自幼為質(zhì),正因金獅營威名在外,在西疆才少受很多苦。兒媳心中十分感念金獅營,所以擅作主張,將金獅繡在了素衣袖口。”
“只盼太祖父來生,亦如金獅威猛,馳騁戰(zhàn)場!”
“今日一切,皆是兒媳思慮不周,才惹得公爹大怒,兒媳自請罰跪祠堂,告慰謝氏先祖!”
江緒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這究竟是什么章程?!
她怎會知道冥誕的事兒!
這時,國公夫人終于睜開了她那一雙昏昏欲睡的眼。
暗自慶幸江緒存已經(jīng)成了國公爺?shù)膬合薄?/p>
否則,就憑著今日這一番話和袖口的這一只金獅,信國公必要收她入房為妾。
這么一個人精,她可沒力氣去斗。
“胡說!”
信國公親自上前去扶江緒存起來,無比感動。
“你是好孩子!方才,方才是父親糊涂!是父親瞎了眼!才沒看出你這一片赤忱之心吶!”
他扶著江緒存坐下,隨即轉(zhuǎn)身,仰頭將那一整杯茶水全喝下了!
信國公一直不放二人走,主要是拉著江緒存說當(dāng)年金獅營的往事,江緒心在一旁當(dāng)陪襯當(dāng)?shù)淖玑槡郑?/p>
最后,
還是謝枕使喚了小廝來問這里敬茶敬好了沒,信國公才依依不舍又賜了一大箱子珠寶金銀準(zhǔn)備放人。
臨走前,江緒存忽然看著一直精神不濟的國公夫人,驚喜地說:“婆母既有了身孕,孕初便該多多休息,萬不可久坐呀。”
“身孕?!”
信國公夫婦同時瞪大了眼睛,詫異無比。
江緒心又是一陣目瞪口呆。
這又是哪門子章程?國公夫人何曾有過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