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卻不敢抬手去摸,他整個人都懵了。
這,這不對吧?
過去的幾個月,他雖然清楚蘇婉在公司里以冷酷著稱,但對自己一直都很溫柔。
眼前這個蘇婉,卻完全打破了他固有的認知,讓他從心底感到一陣寒意。
蘇婉沒有再理會他。
她轉過身,揭開蓋在陳默身上的白布,輕柔地撫摸著他冰冷的臉龐。
“老公,你安心走吧。”
她輕聲呢喃。
“所有害了你的人,一個都跑不掉,都會付出代價。”
“也包括……我。”
陳默的魂體站在旁邊,聽到這些話,不禁皺起了眉頭。
蘇婉啊蘇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做什么都沒有意義。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我們的女兒心語撫養長大。
可惜,他只是個旁觀者,無法與蘇婉溝通分毫。
蘇婉拖來一把椅子,在陳默的尸體旁坐下。
她的眼神里滿是化不開的悲痛。
她緩緩低下頭,將臉頰貼在陳默的胸膛上。
那里早已是一片死寂,是遺失的熟悉心跳。
晶瑩的淚珠沿著她光潔的臉頰,像斷了線的珍珠悄然滑落。
林浩站在不遠處,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整個房間里安靜得可怕。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陳默記得他,在蘇家的宴會上見過,這個男人名叫李山,是岳父蘇景明的心腹。
李山的腳步聲很輕,卻帶著一股壓迫感,他走到蘇婉跟前。
“二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恭敬地問道。
蘇婉慢慢地直起身子,李山這才看清楚了手術臺上躺著的人。
他臉色驟變,失聲喊道:“是姑爺?”
蘇家是豪門,就算他們這些人內心瞧不起陳默,可他終究是二小姐的丈夫,蘇家的女婿。
可現在……他竟然死在了這里?
李山的心臟咯噔一下,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他心想,怪不得剛剛二小姐電話里的聲音那么冰冷。
他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是為蘇家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正常情況下,蘇婉是絕對不會聯系他的。
蘇婉點了下頭。
“情況你看到了。”
她平靜地開口,“我丈夫遭遇了車禍,你去把肇事司機找出來。”
李山頷首,“找到以后呢?要怎么處置?”
“讓他消失。”
蘇婉的語氣沒有一絲波瀾,說出了這幾個字。
聽到這句話,林浩嚇得心膽俱裂,感覺魂都快飛了。
他錯了,他完全想錯了!
一個上市公司的CEO,背后還站著蘇氏集團這種巨頭,她怎么可能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人!
在她那副傾國傾城的容貌之下,竟然藏著如此狠辣決絕的心!
過去,林浩從未見過蘇婉這恐怖的一面。
對于蘇婉的命令,李山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他手下養著一批人,就是專門用來干這種臟活的。
平日里李山跟這些人是稱兄道弟,吃香的喝辣的,一旦有需要,他們就會為蘇家賣命,而蘇家也會負責他們家人一生的安穩。
家里的老人可以住進最高檔的療養院,年輕人能得到最好的工作崗位,孩子能上最頂級的私立學校,還會得到一筆天文數字的財富!
這便是蘇家給出的承諾。
他們是這個時代的死士,每次有任務,報名的人都趨之若鶩,還需要用抽簽來決定誰去。
蘇婉接著說:“找到那個司機,給我查明我丈夫車禍的全部真相。我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夠不夠?”
“二小姐,一個小時足矣。”
李山語氣沉穩地回答。
“很好。”
蘇婉點點頭,視線突然銳利地射向林浩。
“你好像很害怕?”
她問道。
林浩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內心在瘋狂地尖叫。
廢話!我踏馬的能不怕嗎!
陳默就是我推出去的!
要是這件事被查出來,他毫不懷疑自己的下場會無比凄慘。
想到此處,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婉姐,我覺得那個司機應該罪不至死吧……”
“而且當時主要是姐夫自己沒站穩,才意外沖到車前的,然后就被撞了。”
蘇婉的瞳孔驟然收縮,她一字一句地質問:“嗯?那你先前為什么告訴我,我丈夫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不是的!我真不是故意那么說的!”
林浩慌忙地揮著手,情緒激動地解釋。
“婉姐,你也是知道的,姐夫當時看起來真的不像有事的樣子!”
“你看他還能那樣動手打我,所以我才判斷他傷得不重,才那么跟你說的……”
蘇婉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林浩心里一陣發寒。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垂下眼簾,冷冷地說道:“我希望你沒有撒謊。”
林浩心里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這一關算是勉強過去了。
但緊接著,蘇婉又開口了:“現在你給我丈夫跪下,磕頭認錯。”
林浩整個人僵住了,嘴唇開始發抖。
“婉姐……別這樣,我真的沒想害姐夫。”
“我也是個男人,怎么能對他下跪……”
“讓你跪你就跪!”
李山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這人說話怎么像個娘們一樣。
李山如同鐵鉗般的大手,不知何時搭在了林浩的肩膀上,微微施力。
噗通一聲。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林浩的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蘇婉向前走了幾步。
如此一來,林浩正好跪在了手術臺的正前方。
“磕頭。”
蘇婉注視著他,語氣平靜。
李山隨即抓住了他的后腦勺,猛地往地上一按!
咚!
這一下是實打實的磕。
林浩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他毫不懷疑,再來這么幾下,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去見陳默了。
屈辱的淚水涌出眼眶,他聲音發顫地求饒:“別……別按了,我自己來。”
他的聲音和從前一樣,帶著幾分委屈。
但蘇婉的臉上,卻再也看不到絲毫的心疼。
林浩用雙手撐著冰冷的地面,強忍著內心的屈辱,對著陳默的尸身,一下一下地磕著頭。
他哽咽著擠出幾個字:“姐夫……對不起……”
每磕一次,他心里的恥辱和憎恨就加深一分。
陳默,你死了就死了,為什么還要拖我下水!
蘇婉,你這個賤貨!說得比唱得好聽,陳默打我那么多次,你哪次真的替我出頭了?不都是讓他隨便道個歉就了事!
更可笑的是,陳默一次歉都沒道過,現在卻輪到自己給他磕頭賠罪!
一個是暴力狂,另一個是怨婦,你們都是神經病!
此時此刻,林浩真的有些后悔了,他覺得招惹蘇婉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但同時,他的心里又充滿了不甘。
陳默已經是個死人了!只要我能挺過今天,蘇婉遲早還是我的!
到那個時候,今日所受的羞辱,我必定要千倍萬倍地奉還!
咚!咚!咚!
房間里,只剩下額頭與地面碰撞的沉悶聲響。
林浩磕到渾身發抖,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才抬起頭來。
他聲音發顫地說道:“婉姐,我真的不行了……再磕下去要出人命了。”
蘇婉根本沒看他。
她的全部心神都回到了陳默身上,手指輕柔地拂過丈夫的臉龐,眼神里滿是悲傷與絕望。
林浩看到她這副模樣,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悄無聲息地退到了一旁。
他敢這么做,是因為李山早已不見蹤影。
差不多一個小時后。
蘇婉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從悲傷中抽離出來,面無表情地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李山低沉的聲音。
“二小姐,人已經找到了。”
“車禍的真實經過,查明白了嗎?”
蘇婉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