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升心里也有些煩躁,按理說從三合鎮出來就只有這一條官道可以走。
他們其實也不需要觀察什么,只要一直沿著官道上前追,就一定能追到那伙剛從糧鋪離開的人。
可他心中卻總覺得不對勁,按理說他們追了這么久,對方若是推著糧食的話,他們也該追上了!
而路上的那些車轍印,雖然被那群蠢貨踩的混亂不堪。
可只要仔細觀察的話,必然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古代的路絕大多數都是土路,唯有城池中的部分道路才會鋪上石板。
因此,只要是車在道路上經過,都會留下車轍。
吳升他們也是順著車轍一路追過來,才追到了這里。
只是這條官路雖然相對平整,可之前走過的車輛也很多。
再加上此時還是晚上,導致車轍也不是那么容易辨認。
吳升四處打量了片刻,看著那些被難民踩過的足跡,以及各種各樣的車轍,完全摸不著頭緒。
他雖然自稱讀書人,但讀過的圣賢書屈指可數,否則也不至于混到現在連個童生都混不上。
這次也是機緣湊巧走了狗屎運,才過了一把當皇帝的癮。
要說英明神武、出類拔萃,完全跟他沒關系。
抬頭看看那些難民全在眼巴巴的看著他,吳升只覺得更加煩躁。
“都給朕站在原地不要動!”
吳升狠狠地吸了口氣,昂首闊步的走到眾人前面。
走到所有難民前面,吳升再次蹲在地上仔細觀察起來。
跟之前觀察的情況差不多,雖然這條官道上許久都沒有商隊經過,但那些車隊留下的車轍卻依然還在。
而且,趙牧幾人上午的時候就推著空車從這里經過,肯定會留下許多相同的車轍。
要想分別這些車轍的不同,其實也很簡單。
趙牧幾人上午是空車前往,留下的車轍自然很淺。
而他們這次返回,車上都裝著三四百斤的糧食,車轍自然要深上許多。
而且有車轍,自然也有腳印,從腳尖的朝向就能看出區別。
但這些區別太過細微,就算是白天吳升也未必能夠看個清楚,何況此時還是深夜?
若是官道上只有趙牧一行人留下的車轍和腳印,吳升或許還能分辨明白。
但官道上經年累月留下的痕跡,又何止一星半點?
吳升皺著眉頭分辨了許久,也未曾分辨明白,甚至還感覺有些頭大。
眼前的情況,就好比讓一個剛剛讀完知道四書五經都有哪些書的童生,去參加科舉考試。
別說破題,甚至連題目都可能搞不懂。
“皇上,咱們快追吧,再晚了就真追不上了。”
吳升還沒想好怎么辦,旁邊有人催促起來。
聞言,吳升當即惡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當即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吳升悄悄攥了攥拳頭,低頭看看官道上的車轍,又扭頭看看寂靜的四周。
突然,他注意到兩側的山林。
起初他尚未覺得那片山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這次他盯著那片山林看了片刻,卻越發覺得那里面可能有問題。
夜色下,那片山林黑咕隆咚的,就像是一片魔域令人膽顫。
吳升隱隱的覺得那里不可能藏人,但他的第六感卻不斷地提醒著他,讓他試一下。
再扭頭看看另一側的山林,吳升的那種強烈的宿命感卻減少了許多。
只有望向之前那片山林的時候,他心底的那種呼喚才會格外強烈。
“所有人分成兩撥,來三十個人去這邊,剩下的全跟朕一起去那邊!”
吳升很快就做好了決定,雖然他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但他卻想要賭一次。
從鎬州一路走來,他正是靠著這種潛意識的感覺一次次跟命運做賭,才成就了現在的他。
若非靠著那種冥冥中的感覺,他早就餓死在鎬州城下了,更別提當上皇上。
他也不知道皇上該是如何當的,但他聽聞有一種人叫做天命之子,無論遇到什么樣的危機到最后都死不了。
而他就頗為符合這種情況,就連老天都在一次次的幫助他。
因此,他覺得自己肯定能夠成就天命,成為結束這一場亂世的千古一帝!
指揮著一眾難民,吳升帶著更多的人朝著他預感最強烈的那一片山林攀去。
那些難民雖然不情愿,可沒人帶頭的情況下,也只能被裹挾著向山林前進。
與此同時。
趙牧幾人的神情更加肅穆、緊張起來。
石閔放下老柴刀,拿出獵弓道:“東家,我們拼了吧?”
其他幾人雖然沒說話,但也紛紛看向趙牧,手中不自覺的拿出各種武器。
趙牧看著山下的難民,眼角不自覺的抽了一下。
隨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先把這些人放進一點,等離著有三十步的時候再突然射箭,射完箭王大哥、聞大哥還有小石拿著老柴刀沖出去!”
“記住你們的目標不是殺多少人,而是要震懾住那些人,給我們劈開一條道!”
“剩下的人,跟著他們幾個一路向前沖!”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嚴肅的點點頭。
隨后,他們看向山下那些難民的眼神之中,充滿了一片火熱。
緊張!
局促!
不安!
各種各樣的情緒縈繞在他們之中,但更多的還是來自于那種腎上腺的刺激!
成與不成,都在這一場了!
很快,吳升帶著大多數難民便已經快要接近了趙牧等人藏身的地方。
吳升目光掃了一下,突然在地上看到數條車轍。
他當即臉上一喜,大叫道:“那些人就藏起林子里,想吃糧食的都跟朕一起沖!”
聽到糧食二字,那些原本還不太情愿的難民終于提起了精神。
“糧食?”
“我要吃糧!”
數名難民直接上頭,朝著林子中就沖了過來。
王武和聞志等人,已經紛紛將手中的獵弓拉起,就等著趙牧的命令。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聞志盯著那些難民,不斷報出那些難民跟他們之間的距離。
終于,就在他們之間只剩下三十步時,趙牧下達了自己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