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她手腕猛地一用力!
“啊——!”
人群中爆發出陣陣尖叫,宋嘉怡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后退。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
賀尋動了。
他甚至沒有一個多余的表情,只是長腿一邁,兩三步便跨到了她面前。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已經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那片刀鋒。
一滴鮮紅的血,順著他的指尖,緩緩滑落,滴在她純白的裙擺上,綻開一朵妖異的紅梅。
空氣里的香檳氣息,瞬間都變成了鐵銹味。
賀尋奪過她手里的餐刀,隨手一扔。
“哐當——”
銀質餐刀落地,清脆又刺耳的響聲,像是為這場鬧劇,敲響了休止符。
賀尋的手,順勢扣住了宋瀟因的手腕。
男人指間的力量強勁,卻奇跡般地止住了她的顫抖。
他目光淡淡地掃過臉色慘白的宋兆季,薄唇輕啟,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宋小姐的命,比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更珍貴。”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
既抬高了宋瀟因的身價,又將宋兆季釘死在了不仁不義的恥辱柱上。
媒體的閃光燈,再次爆裂!
“二叔!”宋瀟因仿佛才回過神,她猛地掙脫賀尋,跌跌撞撞地撲向宋兆季,淚水終于決堤,“二叔,你系唔系真系想我死啊……”
(你是不是真的想我死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演得情真意切。
宋兆季看著她,又看看周圍那些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鏡頭,再看看賀尋那雙流著血卻依舊云淡風輕的手。
他知道,他輸了。
輸得一敗涂地。
“我……我俾!”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嘶啞著喉嚨喊道,“九個九……我俾!賀先生嘅恩情,我哋宋家……認!”
(我……我給!九個九……我給!賀先生的恩情,我們宋家……認!)
*
半小時后。
黑色的賓利,平穩地行駛在港城的夜色里。
宋瀟因側著臉,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早已恢復了慣有的清冷。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正用一條雪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包裹著自己受傷的手指。
“賀先生,”宋瀟因終于打破沉默,“今晚,多謝你。”
賀尋“嗯”了一聲,眼皮都未抬。
“按照約定,”宋瀟因坐直了身體,開始談正事,“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扣除你的本金,我們七三分賬。”
賀尋手上的動作,停了。
他緩緩抬起頭,那張美人風雅面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宋小姐,規矩改了。”
宋瀟因的心,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賀尋將包扎好的手舉到她面前,像是在展示他的戰利品。
“我為你擋刀,為你流血,幫你挽回名聲,逼你二叔就范。”
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這些,不是我們最初約定的服務范圍。”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一股夾雜著淡淡血腥味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所以,”他湊到她耳邊,嗓音沙啞又蠱惑,“九一分。”
“我九,你一。”男人補充道,語氣理所當然。
宋瀟因幾乎要被氣笑了。
這個男人,趁火打劫!
她放在膝上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
可她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賀先生,做人不能這么無賴。”
“無賴?”賀尋輕笑出聲,坦然接受這個美稱。
“宋小姐,我幫你保住的,是你未來的身家。用九億買你宋家繼承人的位置,你賺了。”
他眼中閃爍著投機商人的精光。
“況且,我這兩根手指,你覺得不值九億嗎?”
宋瀟因只覺得一股氣血直沖腦門。
他說的是事實。
在這場交易里,她已經徹底失去了主動權。
男人步步緊逼,她被他壓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良久。
她深吸一口氣,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好。”
賀尋滿意地笑了,靠回了椅背,重新恢復了那副慵懶的姿態,仿佛剛才那個咄咄逼人的葛朗臺,只是她的錯覺。
宋瀟因撇過臉,望著窗外,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她咬著后槽牙,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從唇齒間溢出幾個字:
“正一吸血鬼……食人唔骨嘅冚家鏟!”
(真是個吸血鬼……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蛋!)
誰知,身旁的男人忽然輕笑了一聲。
他側過頭,“宋小姐,你小聲說什么呢?”
“……”
她猛地轉過頭,撞上男人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眼底深處,是看透一切的戲謔,像貓在逗弄爪下的耗子。
他聽懂了?
不可能!這句罵人的話俚語味極重,他一個初來乍到的澳門佬,怎么可能聽得懂?
電光火石間,宋瀟因臉上已經堆起了無懈可擊的甜美笑意。
那雙清冷的眸子彎成了月牙,仿佛剛才那個咬牙切齒的女人只是賀尋的幻覺。
“沒什么啊,”她聲線軟糯,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我是在夸賀先生你,人又帥,手段又厲害,今晚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仗著他聽不懂,隨意糊弄。
賀尋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哦?是嗎?”他拖長了語調,不置可否。
這句“食人唔骨嘅冚家鏟”,他怎么會聽不懂?
想當年,他在澳門的爛泥地里打滾,從街頭小混混一路爬上來。
比這更難聽的戳脊梁骨的話,他聽得耳朵都起了繭。
上一個當著他面這么罵的人,如今大概還在伶仃洋底喂魚。
他沒有戳穿她。
賀尋懶洋洋地靠回椅背,指尖輕輕敲打著膝蓋。
“宋小姐的夸獎,我收下了。”
宋瀟因卻不敢再有絲毫放松。
她能感覺到,身旁男人投來的視線雖已移開,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卻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牢牢罩住。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要危險一百倍。
手袋里的手機,突然極輕地振動了一下。
不是電話,是一條加密訊息。
她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賀尋依舊靠著,雙目閉合,像是在假寐。
宋瀟因卻有種預感。
她知道,他醒著。
她纖細的手指探入鱷魚皮手袋,解鎖,屏幕亮起。
只有簡短的一行字,來自她如今唯一能動用的心腹,阿信。
【大小姐,炮哥到現在都沒回來,二爺的人說要把他扔進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