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思卡爾頓酒店的頂層套房,電梯門“叮”的一聲滑開。
宋瀟因走了出來。
整個頂層都被包了下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個港城的璀璨燈火。
維多利亞港的夜景如同一整塊鑲滿鉆石的黑色絲絨,被踩在腳下。
空氣里彌漫著頂級香檳與雪茄混合的奢靡氣息。
港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來了,他們眾星捧月般圍著一個人。
賀尋換下了一身黑色西裝,穿著一件質地考究的真絲襯衫,領口的扣子隨意解開兩顆。
他慵懶地陷在天鵝絨沙發里,姿態輕佻又張狂。
他正用那只剛剛從宋瀟因那里敲詐了九億的手,捏著一個女明星的下巴,喂了她一口香檳。
周圍的人都在奉承他,討好他。
“賀先生真是好手筆,一晚上就包下OZONE,這可是真金白銀啊!”
“何止!我聽說賀先生剛到港城,就準備在維港碼頭盤個泊位,大手筆!”
宋瀟因的出現,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
竊竊私語聲瞬間響起。
“那不是宋家的小神女嗎?她怎么這副樣子來了?”
“還用說?肯定是來求賀先生的唄!爹死了,靠山倒了,現在不就只能攀著男人了嗎?”
“嘖嘖,昔日觀音,今日……怕是成了泥菩薩了。”
那些目光,混雜著鄙夷、同情和幸災樂禍。
宋瀟因卻恍若未聞。
她挺直了背脊,像一株迎著風雪的寒梅。
穿過人群,徑直走向那個被簇擁在中央的男人。
賀尋抬起眼,看到她,并不意外。
他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鶯鶯燕燕散開。
“宋小姐,你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窗外,“這維多利亞港的夜景,值多少錢?”
他沒等她回答,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炫耀與嘲弄。
“我用你的九億,買下了這里一個晚上。感覺……還不錯。”
這是她的錢!
狗男人就這么花出去了!
要不是宋瀟因現在落魄了,擱以前絕對要把他丟進維港喂魚!
“賀尋!”她咬著牙。
“價錢。”
“什么價錢?”賀尋故作不解,隨即恍然大悟般地笑了,“哦,你說你那個叫阿炮的手下啊。”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酒杯,朝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之前在車上,我說一千萬,是給你宋大小姐面子。”
“現在嘛……”他勾起唇角,笑容顯出幾分邪氣,“我改主意了。”
“一個億。”
一個億!買一條下人的命?
傻子才會同意吧?
所有人都看向宋瀟因,等著看她是如何被這個澳門來的過江龍,徹底踩在腳下。
宋瀟因緊緊抿著唇。
一個億,他知道她現在連一千萬都拿不出來!
她清冷眉眼慍怒得蹙起。
生氣了還是這般好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崩潰,會哭著求饒的時候,宋瀟因卻忽然笑了。
“賀先生,”她緩緩開口,坦蕩無比,“我沒錢。”
眾人發出一陣壓抑的嗤笑。
沒錢還敢來?
賀尋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想看她還能耍出什么花樣。
宋瀟因迎著他的目光,絲毫不懼。
“賀尋,我們賭一局。”
賭?
這個字一出,全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宋瀟因。
跟賀尋賭?
誰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澳門的賭場里,可是未嘗一敗!
是踩著無數大佬的尸骨,封神的新晉賭神!
她拿什么賭?拿頭去撞南墻嗎?
賀尋眼中的玩味,終于被一絲真正的興趣所取代。
他坐直了身體,那股慵懶的氣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猛獸盯上獵物的壓迫感。
“宋瀟因,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和我賭,你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賀先生,”宋瀟因沒有退,挑釁反問,“你,敢不敢?”
賀尋喉結滾動,喉間發出一聲愉悅的低笑。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他后退一步,重新拉開距離,當著所有人的面,懶洋洋地攤開手。
“好。”
“我跟你賭。”
他看著她,桃花眼微微瞇起,眼底是志在必得的精光。
“賭什么,玩多大。”
“你定。”
他這副悠閑自在的模樣,仿佛認定了他一定會贏。
宋瀟因清晰地拋出自己的賭注,“很簡單。”
“我贏,賀先生的人情,我收下了。你的人,你的船,現在就去救阿炮。分文不取。”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更像看個失心瘋。
還分文不取?
她憑什么?
憑她是宋家大小姐?
可宋家,現在做主的是宋兆季。
賀尋不置可否,等著她的下文。
“要是我輸了……”宋瀟因頓了頓,目光清亮得像一汪寒潭,“我回答你一個問題。”
“任何問題。”
一個問題?
眾人嘩然之后,是更大的鄙夷和嘲笑。
這算什么賭注?
一個問題能值一個億?能值一條人命?
這宋家小姐,果然是瘋了,連賭桌上的規矩都不懂。
然而,賀尋眼中的玩味卻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暗幽光。
一個問題。
對別人來說,不值一文。
但對他和她這種藏著無數秘密的人來說,一個真誠的回答,價值連城。
甚至,比一個億更誘人。
“好。”賀尋朝手下遞了個眼色,“宋小姐想玩什么?”
很快,一張黑絲絨的賭桌被清了出來,周圍的人自動圍成一個圈,連呼吸都放輕了。
侍者端上一個精致的銀質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黑漆木的骰盅和三顆象牙骰子。
是骰寶。
港澳賭場里最簡單,也最純粹的游戲。
不靠技術,不講算計,全憑運氣。
“就玩這個?”賀尋有些意外。
他以為她會選一個更復雜,更有操作空間的游戲。
沒想到,她選了最直接的,猜大小。
這是在用她那虛無縹緲的運氣,來挑戰他用真金白銀堆出來的賭神之名?
“賀先生是覺得,我沒資格和你賭技術?”
宋瀟因淡淡反問,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還是說,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