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奧運會之前,這片拆遷,補償標準是每平米十五萬!這套四合院少說也有三四百平,那就是四五千萬啊。
“進去看看吧?!?/p>
他強壓住激動,跟著馬三爺跨過高高的門檻。
一進院,迎面是面磚雕影壁,雖然有些破損,但圖案依稀可辨。
繞過影壁,是個方正的前院,鋪著青石板,兩側是東西廂房。
正房前有兩棵老石榴樹,看樣子得有幾十年樹齡了。
“您瞧這石榴樹,多喜慶!寓意多子多福!“
馬三爺拍著樹干。
“房主說了,家具陳設全留,拎包就能住?!?/p>
蘇建國一間查看。
正房五間,中間是客廳,兩側是臥室,清一色的老榆木家具,雖然舊但很結實。
東廂房三間,西廂房三間,都空著,可以當客房或書房。
后院還有個小花園,雖然荒蕪,但收拾一下會很雅致。
“產權沒問題吧?“
蘇建國最關心這個。
馬三爺拍胸脯保證。
“絕對干凈!房主是歸國華僑,有房契地契,街道都能證明。要不是急著回美國,這價兒根本不可能賣!“
蘇建國心里有數了。
他故意挑毛病。
“這房子年頭不短了,瓦要換,電線要重鋪,門窗也得修。七千太貴了?!?/p>
“那您說個價?“
馬三爺眼睛一亮,知道有戲。
“3500。“蘇建國直接砍掉二分之一。
“哎喲我的蘇同志!“
馬三爺夸張地拍大腿。
“這價兒連個兩居室都賣不著!房主說了,最低6800,少一分都不行!“
蘇建國轉身就走.
“那算了,我再看看別的?!?/p>
“別別別!“
馬三爺趕緊攔住他。
“這樣,您再加點,我再去跟房主商量?!?/p>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這套四合院以6000的價格成交,其中包含全部家具。
馬三爺說房主下午就能來簽合同,但要現款。
“沒問題?!?/p>
蘇建國爽快答應。
“不過我有個條件,今天就得辦完過戶手續?!?/p>
馬三爺面露難色。
“這。房管所那邊?!?/p>
蘇建國從兜里摸出二十塊錢塞了過去。
“辛苦費?!?/p>
馬三爺立刻眉開眼笑。
“成!我這就去安排!您等我消息!“
中午,蘇建國在胡同口的小飯館要了碗炸醬面。
面條勁道,醬香濃郁,黃瓜絲清脆爽口。
他吃得津津有味,同時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這套四合院只是開始,他記得83年北京房價還沒起飛,像這樣的機會還有很多。
下午三點,蘇建國在馬三爺帶領下走進房管所。
房主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西裝革履,一看就是海外回來的。
手續辦得很順利,蘇建國當場點出六千塊現金,換來一沓蓋著紅章的文書和兩把銅鑰匙。
“蘇先生,這院子就交給您了?!?/p>
老華僑握著他的手。
“我在那住了三十年,希望您好好待它?!?/p>
蘇建國鄭重點頭。
“您放心?!?/p>
走出房管所,夕陽正好。蘇建國摸著兜里的房契,感覺像做夢一樣。
前世他辛苦一輩子,最后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
如今重生回來不到一周,已經是有產者了。
另一邊。
清晨五點,蘇明強就被李金花一腳踹醒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
李金花尖厲的聲音像刀子一樣扎進他耳朵。
“趕緊出去想辦法,今天不把你爹那老不死的擺平,你就別回來了!“
蘇明強揉著被踹疼的腰,一肚子火沒處發。
房間里,丈母娘的呼嚕聲震天響,老丈人四仰八叉占了大半個沙發,連個翻身的地兒都沒給他留。
廚房里飄來小米粥的香氣,他咽了口唾沫,剛想湊過去,就被大舅哥李富貴堵在門口。
“喲,妹夫起得挺早啊?“
李富貴陰陽怪氣地擋著門,手里端著碗黃澄澄的小米粥,上面還浮著層油亮的米油,里面還要一個扒好的雞蛋。
“餓了吧?“
蘇明強剛要點頭,就見李富貴“咕咚“一口把粥喝了個精光,還故意把雞蛋拿了出來。
“想吃啊?“
李富貴抹了把嘴。
“先把我們家那三千塊錢要回來再說!“
說罷,李富貴就現場表演了個絕活,一口一個蛋。
蘇明強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拳頭攥得咯吱響。
要擱平時,他早一拳招呼上去了。
可現在。
他偷瞄了下老丈人跟自家大舅子的身板,只能把火憋回肚子里。
“我這就去!“
他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抓起自行車鑰匙就往外沖。
身后傳來李金花刻薄的喊聲。
“趕緊把事兒辦完,不然,你就死外面,別回家?!?/p>
“砰“
的摔上門,蘇明強站在樓道里直喘粗氣。
六月的晨風本該涼爽,可吸進肺里卻像著了火。
他狠狠踹了腳墻根,疼得齜牙咧嘴。
這日子沒法過了!
下樓時,他滿腦子都是父親那張冷臉。
老東西以前多疼他啊,要啥給啥,現在倒好,為了點錢鬧得雞飛狗跳。
三千塊怎么了?他是長子,家里的錢不給他花給誰花?自家婆娘家里條件不好,幫幫不也是應該的。
自行車棚里,他那輛二八大杠孤零零地靠著墻。
這破車還是結婚時買的,漆都掉光了,車座磨得發亮。
蘇明強越想越氣,抬腿就踹了腳車轱轆。
“連你也跟我作對!“
車輪“吱呀“轉了兩圈,像是在嘲笑他。
騎出家屬院時,早點攤已經支起來了。
炸油條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蘇明強肚子“咕?!耙宦暋?/p>
他摸了摸兜——就兩分錢,連碗豆漿都買不起。
“呸!“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蹬車的力道大得要把踏板踩斷。
都是那老不死的害的!要不是他突然發瘋,自己至于淪落到這地步?
出了城,路越來越顛。
蘇明強屁股被硌得生疼,汗珠子順著額頭往下淌,糊得眼睛都睜不開。
他越想越委屈,從小到大,他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罪?
路過幾個屯子的時候,幾個村民正在地里干活。
看見他騎車經過,都直起腰打招呼。
“喲,這不是蘇家屯老蘇家的大孫子嗎?“
“去看你爺爺???咋空著手呢?“
要在往常,蘇明強肯定要停下來顯擺顯擺。
掏包好煙散一圈,再吹噓幾句城里的事,享受村民們羨慕的眼神。
可今天。
“忙著呢!“
他頭也不抬地喊了句,蹬車的速度更快了。
不用看都知道,那幾個老家伙肯定在背后指指點點。
“瞧那德行,準是出啥事了“。
太陽越爬越高,曬得柏油馬路直冒熱氣。
蘇明強嗓子眼干得冒煙,眼前一陣陣發黑。
路過條小河溝時,他實在撐不住了,扔下車就撲到水邊,像條野狗似的趴著喝了個飽。
“咳咳?!?/p>
嗆了口水,他癱在岸邊直喘氣。
褲襠被水浸濕了一大片,活像個尿褲子的傻子。
蘇明強突然鼻子一酸。
他可是堂堂軋鋼廠司機?。∈裁磿r候這么狼狽過?
又騎了半個鐘頭,蘇家屯終于出現在眼前。
村口那棵老槐樹還是那么枝繁葉茂,樹下幾個老頭正在下棋。
看見他過來,棋也不下了,齊刷刷盯著他瞧。
“明強啊,咋這時候回來了?“
老支書瞇著眼問。
蘇明強強撐著擠出個笑。
“想我爺了,回來看看?!?/p>
“空著手看老人?“
會計老李頭撇撇嘴。
“你們城里人現在都這么講究?“
這話像刀子似的扎在蘇明強心上。
他臉上火辣辣的,支吾兩句就趕緊往村里騎。
身后傳來老頭們的嘀咕聲。
“準是出啥事了?!?/p>
“看他那臉色。“
拐過打谷場,爺爺家的青磚小院就在眼前。
蘇明強腿一軟,差點從車上栽下來。
他踉踉蹌蹌推開院門,正撞見爺爺在院子里打太極拳。
“爺!“
這一聲喊出來,蘇明強眼淚差點下來。
蘇老爺子七十多了,早年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腰板現在還挺得筆直。
看見大孫子,眼睛一亮。
“強子?咋這時候回來了?“
這一聲“強子“,叫得蘇明強心里發酸。
他“撲通“跪下了,抱著爺爺的腿就嚎。
“爺!您可得給我做主?。 ?/p>
老太太聞聲從屋里跑出來,看見孫子這模樣,心疼地直拍大腿。
“哎喲我的乖孫!這是咋了?快起來!奶奶給你煮雞蛋去!“
蘇老爺子倒是淡定很多,不急不慢地將蘇明強扶了起來。
老爺子有兩個孩子,老大,就是蘇明強的父親,蘇建國,蘇明強占著長子長孫的名頭,一直很受老爺子的寵愛。
尤其是,蘇明強成了軋鋼廠的大車司機。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農村,要是出了一個工人,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他們老蘇家,足足出了兩個!
正當蘇老爺子準備開口詢問,到底怎么了之時。
院門“吱呀“一聲響。
蘇明強的二嬸王桂香正挎著個竹籃子往院里走。
籃子上蓋著塊藍布,卻遮不住那股子剛出鍋的韭菜盒子香氣,直往人鼻子里鉆。
"喲,這不是咱們老蘇家的金孫嗎?"
王桂香一見蘇明強,那雙三角眼就瞇成了縫,嘴角卻往下撇。
"咋這時候回來了?城里工作不忙???"
蘇明強咽了口唾沫,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一聲。
他昨晚到現在就喝了點河水,這會兒聞到韭菜盒子的香味,胃里像有把火在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