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秘方危機(jī)
天剛蒙蒙亮,阿蠻就背著竹簍出門了。晨露打濕了她的草鞋,涼意透過薄薄的鞋底滲到腳心。這是集市后的第三天,她必須為下次出攤準(zhǔn)備足夠的香草。
溪水邊的林子靜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鳥兒偶爾發(fā)出幾聲啼叫。阿蠻輕車熟路地沿著熟悉的小徑前進(jìn),心里盤算著要采多少香草才夠用。上次的薄餅大受歡迎,這次她打算做雙倍的數(shù)量。
"應(yīng)該就在這一帶..."阿蠻撥開一叢灌木,突然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空地上,本該茂密生長的香草被連根拔起,胡亂堆在一旁,已經(jīng)蔫巴巴的快要枯死了。地上滿是雜亂的腳印,還有幾道深深的車轍印。
阿蠻的心沉了下去。她蹲下身,撿起一株枯萎的香草,葉片在她指間碎裂。這些香草至少被拔起來兩天了——正是她上次集市后的第二天。
"果然在這里!"一個粗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阿蠻猛地轉(zhuǎn)身,看見三個陌生男子站在不遠(yuǎn)處。為首的滿臉橫肉,腰間別著一把殺豬刀——正是張屠戶。另外兩個看起來像是他的幫工,手里拿著鋤頭和麻袋。
"小丫頭,找什么呢?"張屠戶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是不是找這些野草啊?"
他踢了踢腳邊的一個麻袋,里面裝著的正是阿蠻要找的香草。阿蠻的指甲不自覺地掐進(jìn)了掌心。
"這片地是我連襟鄭家的,"張屠戶得意地說,"從今往后,這里的野草都?xì)w我管。想要?拿錢來買!"
阿蠻深吸一口氣:"多少錢?"
張屠戶顯然沒想到她這么干脆,愣了一下,隨即瞇起眼睛:"十文錢一斤!"
十文錢!阿蠻差點笑出聲。上次她賣了兩百多張餅才賺了五十三文,而一斤干香草最多能用兩次。這分明是要斷了她的生計。
"太貴了,"阿蠻直起身,"我可以去別處采。"
"哈哈哈!"張屠戶大笑起來,"方圓十里,只有這片林子長這種草。不信你去找!"
阿蠻咬住下唇。她不知道張屠戶說的是真是假,但確實在別處沒見過這種香草。沒有這種特殊的香氣,她的薄餅就和普通餅子沒什么區(qū)別了。
"怎么樣?買不買?"張屠戶晃了晃麻袋,"不買就滾遠(yuǎn)點,以后別讓我在這林子里看見你!"
阿蠻轉(zhuǎn)身就走,背后傳來張屠戶得意的笑聲和兩個幫工的附和聲。她的眼眶發(fā)熱,但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回家的路上,阿蠻的腦子飛快轉(zhuǎn)動。沒有香草,她就得想辦法用其他調(diào)料提升薄餅的風(fēng)味。鹽?太普通。野蔥?已經(jīng)用了。村里還有什么可用的...
"哎喲!"阿蠻一腳踩空,差點摔進(jìn)路旁的山溝里。她慌忙抓住一叢灌木穩(wěn)住身子,幾顆小小的綠色果實從枝葉間露出來,撞入她的視線。
"這是...野橘子?"阿蠻摘下一顆,只有拇指大小,青綠堅硬。她小心地咬了一口,頓時酸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呸!呸!"她吐掉嘴里的渣滓,卻突然停住了。雖然果肉酸澀難以下咽,但那股清香卻留在唇齒之間,與現(xiàn)代的橙子有幾分相似。
阿蠻的眼睛亮了起來。在現(xiàn)代,她經(jīng)常用橙皮做調(diào)味料,增添菜品的風(fēng)味層次。這些野橘雖然不能吃,但皮或許...
她摘了滿滿一衣兜野橘,腳步輕快地跑回家。
廚房里,阿蠻迫不及待地開始試驗。她將野橘洗凈,小心地剝下皮,切成細(xì)絲。第一張試驗餅出鍋時,她撒上一些橘皮絲,然后像往常一樣折疊起來。
"唔..."咬了一口,阿蠻皺起眉頭。橘皮的苦味太重了,完全蓋過了其他味道。
"阿姐,你在做什么?"四郎的小腦袋從門邊探出來,鼻子不停地抽動,"好香啊!"
阿蠻招手讓他進(jìn)來:"嘗嘗這個,告訴我好不好吃。"
四郎接過餅咬了一大口,咀嚼了幾下,小臉皺成一團(tuán):"苦...但是后面又有點甜。奇怪的味道。"
阿蠻若有所思。橘皮確實能帶來特殊的香氣,但需要處理一下去除苦味。她想起現(xiàn)代廚房里處理橙皮的方法——水煮。
她將剩下的橘皮絲放入小鍋中,加水煮沸,倒掉水,重復(fù)三次。然后放在太陽下曬干。等不及完全曬干,阿蠻就拿了一小部分研磨成粉,加入下一張餅中。
這一次,味道好多了。橘皮的苦味大大減輕,留下的是清新的柑橘香氣,與粟米的甘甜和野蔥的辛香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這個好吃!"四郎嘴里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地說,"比之前的還好!"
阿蠻自己也嘗了一口,眼睛不由睜大。這味道...竟然比用香草時更加獨特美味!苦澀幾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亮的柑橘香,讓整個味蕾都活躍起來。
"成功了!"阿蠻忍不住抱住四郎轉(zhuǎn)了個圈,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接下來的幾天,阿蠻忙著曬制更多的橘皮粉。她發(fā)現(xiàn),橘皮曬得越干,磨得越細(xì),味道就越柔和均勻。她還嘗試了不同比例的橘皮粉和野蔥,最終確定了一個最佳配方。
集日的前一天晚上,阿蠻熬夜做了三百張薄餅,是上次的三倍。新配方讓她信心倍增,她甚至大膽地做了兩種口味:橘香蔥油餅和純橘香餅。
天還沒亮,喬大石就起來套驢車了。這次他特意在車上鋪了層干草,防止顛簸損壞薄餅。
"爹,這次我做了新口味的。"阿蠻小心翼翼地把包好的餅放進(jìn)筐里,"應(yīng)該更好賣。"
喬大石點點頭,沒說什么,但眼神比以往溫和了許多。自從阿蠻開始賺錢,他在家里的脾氣都好了不少,連帶著對劉氏和四郎都和顏悅色起來——雖然對喬大郎還是一樣嚴(yán)厲。
集市比上次更加熱鬧。阿蠻剛擺好攤位,就有熟客圍了上來。
"小姑娘,這次可要多賣我?guī)讖垼∩洗螏Щ丶遥掀藕⒆訐屩裕?"聽說你的餅特別香,今天特意趕早來買!""給我留十張!我東家特別囑咐要嘗嘗..."
阿蠻微笑著揭開蓋布,橘皮的清香立刻飄散開來,比香草更加醒神。
"今天有兩種新口味,"她朗聲介紹,"橘香蔥油餅,一文錢兩張;純橘香餅,一文錢一張。"
"橘香?"趙掌柜第一個擠到前面,"我嘗嘗。"
阿蠻早有準(zhǔn)備,撕了一小塊純橘香餅遞給他。趙掌柜放入口中,眼睛頓時瞪大:"妙!這香氣...清新怡人,余味悠長!給我來三十張純橘香的,二十張蔥油的!"
這一開頭,其他顧客也爭先恐后地購買。阿蠻的新配方顯然大獲成功,三百張餅不到兩個時辰就賣得精光。后來的人只能失望而歸,阿蠻一一記下他們的需求,承諾下次多做。
"讓開!讓開!"熟悉的粗魯聲音突然響起。人群不情愿地分開一條路,張屠戶挺著肚子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兩個幫工抬著一個大筐。
"新鮮出爐的香草薄餅!"張屠戶高聲吆喝,"一文錢三張!比某些黑心丫頭的便宜多了!"
阿蠻挑了挑眉。原來張屠戶搶她的香草是為了模仿她的配方。她不動聲色地收拾著攤位,暗中觀察。
幾個貪便宜的顧客圍了過去,但很快就傳出不滿的聲音。
"這哪有什么香氣?就是普通粟米餅!""呸!干巴巴的,一點味道都沒有!""退錢!騙人的東西!"
張屠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惱羞成怒:"不識貨的東西!不吃拉倒!"他轉(zhuǎn)向阿蠻,眼中噴火,"小賤人,你耍的什么花樣?那些香草明明..."
"明明什么?"阿蠻平靜地問,"大叔不是說那些香草是你的嗎?怎么現(xiàn)在又來問我?"
周圍響起一片噓聲。張屠戶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揚(yáng)起巴掌就要打阿蠻。
"住手!"趙掌柜帶著兩個茶樓伙計擋在阿蠻面前,"張屠戶,欺負(fù)一個小姑娘,你還要不要臉了?"
"就是!自己手藝不行還怪別人!""阿蠻姑娘的餅是真材實料,哪像你的破爛貨!""滾吧!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了!"
在眾人的聲討中,張屠戶灰溜溜地收攤走了,臨走時惡狠狠地瞪了阿蠻一眼:"咱們走著瞧!"
阿蠻心里一緊,但很快又被顧客們的熱情包圍。不少人詢問她新配方的秘訣,她都笑而不答,只說用了些山里的野橘皮。
收攤時,阿蠻數(shù)了數(shù)錢袋——足足一百二十文!是上次的兩倍還多。喬大石來接她時,看到這么多錢,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爹,我想買些東西。"回家的路上,阿蠻鼓起勇氣說。
喬大石難得地好說話:"買什么?"
"芝麻和蜂蜜,做甜餅用。還想給娘扯塊布,給四郎買些糖。"阿蠻小心地觀察父親的臉色,"剩下的錢都交給家里。"
出乎意料,喬大石點了點頭:"你賺的錢,自己拿主意。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那個張屠戶不是善茬,你以后出門小心些。"
阿蠻心頭一暖:"嗯,我會注意的。"
回到家,阿蠻把七十五文錢交給劉氏,剩下的四十五文她打算下次集日用來買材料。劉氏接過錢時手都在發(fā)抖——這差不多是喬大石賣一季糧食的收入。
"阿蠻..."劉氏聲音哽咽,"娘給你存著,將來做嫁妝。"
一旁的喬大郎嫉妒得眼睛都紅了:"爹!她肯定私藏錢了!哪可能賣這么多!"
喬大石破天荒地沒有附和他,反而呵斥道:"閉嘴!有本事你也賺這么多錢回來!整天游手好閑,連個丫頭都不如!"
喬大郎臉色鐵青,摔門而去。阿蠻心里卻沒有多少勝利的喜悅。她知道,大哥的敵意只會越來越深。
晚上,阿蠻躺在床上,聽著屋外的蟲鳴,思緒萬千。今天雖然大獲成功,但張屠戶的威脅言猶在耳。而且,橘皮雖然現(xiàn)在充足,但總有季節(jié)限制。她必須找到更多可持續(xù)的配方...
窗外,月光如水。不遠(yuǎn)處的樹叢中,一個黑影靜靜地注視著喬家的院落。月光照在那人腰間的殺豬刀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