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在最前面的那些身披重甲、手持塔盾、自以為堅不可摧的龍驤衛精銳,就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巨大錘子迎面砸中!他們引以為傲的能抵御刀槍箭矢的厚重盾牌,在那狂暴的鋼鐵風暴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紙!盾牌在一瞬間被打成了篩子,然后是盾牌后面的身體!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混合著破碎的甲胄和骨骼被巨大的動能拋向半空!方才還軍容鼎盛、壓迫感十足的重步兵方陣,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就被硬生生從中間犁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由血肉和鋼鐵碎片組成的死亡通道!慘叫聲甚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那毀天滅地的咆哮聲徹底吞噬!整個世界只剩下那一個聲音——“噠噠噠噠噠噠噠——!”
死神的狂笑。
整個龍驤衛軍陣徹底懵了!他們看著眼前那地獄般的景象,看著自己最精銳的同袍被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成片成片地撕成碎片,腦子一片空白!這是什么?妖法?天罰?
秦蒼如遭雷擊!他胯下的戰馬發出一聲驚恐的嘶鳴人立而起,他死死地抓著韁繩,瞳孔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他看著燕王府的城墻,看著那些不斷噴吐著火舌的黑洞洞的“炮口”,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他終于明白那封裝著劉剛人頭的信里,蕭戰那句“你的幾千顆腦袋夠不夠我一顆一顆轟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撤——!!”
一個字幾乎是從秦蒼的牙縫里嘶吼出來的,然而已經晚了。
“砰!砰!”
又是兩聲巨響!兩顆黑乎乎的鐵疙瘩從城墻上被拋了出來,劃出兩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入了因為恐慌而開始混亂的龍驤衛軍陣中央。
轟——!!
爆炸的火光吞噬了一切!狂暴的氣浪將數十名士兵連人帶馬像破布娃娃一樣掀飛到半空中!
大禮才剛剛開始。
“嘲諷號”戰車上,張狗蛋的哭嚎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他跪坐在車板上張著嘴呆呆地看著前方,那片空地已經不能稱之為空地,那是一個屠宰場,一個剛剛處理完幾百頭牲口的血腥混亂的屠宰場。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卻又奇異地讓他感到一絲興奮的氣味。他看到一個剛才還滿臉譏笑的龍驤衛軍官上半身不見了,只剩下一雙穿著鐵靴的腿還保持著向前沖鋒的姿態走了兩步才轟然倒下;他看到一面殘破的塔盾上嵌著半張驚恐的臉;他看到……
“嘔——”
張狗蛋再也忍不住,扶著那畫著豬頭的盾牌吐了個昏天黑地,他把早上吃下去的、中午吃下去的甚至感覺把昨天吃的屎都吐出來了。
盾牌后面,李四的狀況也沒好到哪里去。他的臉色蒼白,嘴唇發青,緊緊握著AK-47的雙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不是因為恐懼,是亢奮,一種前所未有的主宰別人生死的神明般的亢奮!他親眼看到自己剛才扣動扳機隨手掃出的一串“火星”是如何將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敵軍將領連人帶馬打成一團模糊的血肉。原來殺人是這樣的感覺,原來力量是這樣的滋味。
“別他媽吐了!想活命就閉嘴!”李四一腳踹在張狗蛋的屁股上,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音,“趴下!”
張狗蛋如同驚弓之鳥,連滾帶爬地趴在嘔吐物里,把頭死死埋進臂彎。
“撤!全軍后撤!弓箭手掩護!快!!”
秦蒼的聲音已經徹底變形,他再也沒有了鎮國將軍的沉穩和威嚴,像一頭被獵人逼入絕境的獨狼發出了絕望的咆哮。
幸存的龍驤衛如蒙大赦,丟盔棄甲轉身就跑。他們引以為傲的軍陣、嚴明的紀律,在絕對的無法理解的火力面前成了一個笑話。恐慌是會傳染的,后方的士兵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只看到最精銳的重步兵像麥子一樣被收割,只聽到那如同天神咆哮般的巨響,只聞到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他們唯一的念頭就是跑!離那座魔鬼的城墻越遠越好!
“想跑?”城墻上,蕭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吳能。”
“在。”
“送客。”
吳能的眼睛冷靜得像一塊冰,他沒有下達任何多余的命令,只是對著身旁的機槍手平靜地調整了一下射擊角度:“左翼延伸射擊,右翼自由射擊。節省彈藥,打他們的馬。”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
槍聲再次變得富有節奏,不再是剛才那種毀天滅地般的咆哮,而是變成了精準的、冷酷的點名。一匹匹戰馬悲嘶著倒下,一個個騎在馬上的軍官被掀翻在地。失去了指揮、失去了坐騎,龍驤衛的撤退徹底演變成了一場毫無秩序的大潰敗,他們互相推搡、互相踩踏,更多的人不是死在那“雷公炮”之下,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腳下。
“將軍!快走!!”
幾個忠心耿耿的親兵用身體組成一道人墻,護著失魂落魄的秦蒼狼狽不堪地向后逃竄。秦蒼回頭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在硝煙中若隱若現的燕王府,他的眼中沒有了憤怒,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深深的無法理解的困惑——蕭戰,那個被他視為喪家之犬的紈绔子弟,到底是從哪里召喚出了這些魔鬼?
……
槍聲終于停了。
燕王府外一片死寂,只有受傷的戰馬在徒勞地悲鳴。風吹過,卷起一股濃稠的血腥氣吹進了燕王府,也吹上了城墻。
城墻上那些剛剛還嗷嗷叫著把子彈當不要錢的石頭一樣扔出去的“新兵”此刻都沉默了,不少人臉色煞白扶著墻垛干嘔不止。他們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體會到了自己手中這根“火龍槍”的恐怖。
蕭戰沒有說話,他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去消化、去適應。戰爭能最快地讓一個男孩變成男人,也能最快地讓一群囚犯變成真正的士兵。
許久,王霸走上前,聲音有些發干:“世子,都……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