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混雜著濃烈的酒氣,隱約間還能聞到陣陣汗液酸臭和血腥味。
這里是陽光照射不到的灰色地帶,同樣也是律法與秩序的真空區(qū)。
在這里,沒有王法,只有拳頭。
唯一的規(guī)矩,就是黑水鎮(zhèn)自己的規(guī)矩。
謝寧三人行走在街道上,雖是換了布衣,但謝寧那俊逸出塵的氣質,以及紅鯉即便蒙著面紗也難掩的婀娜身姿,還是引來了不少不懷好意的目光。
“喲,哪來的小白臉?還帶著這么水靈的妞兒。”
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獨眼大漢,晃晃悠悠地擋在了幾人面前,那雙渾濁的眼睛,肆無忌憚地在紅鯉身上打量著。
“小娘子,陪大爺喝一杯如何?保你快活似神仙。”
他身后的幾個同伴,也跟著發(fā)出陣陣哄笑。
紅鯉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掌中軟件已經(jīng)準備好隨時割斷眼前醉漢的喉嚨。
然而,謝寧卻抬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甚至沒有看那個獨眼大漢一眼,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前方不遠處,一座三層高的,掛著黑水客棧牌匾的建筑。
那里,是黑水鎮(zhèn)的權力中心。
“滾。”
一個淡漠的滾字,從謝寧的口中吐出。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獨眼大漢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嘿,你他媽跟誰倆呢?”
他一口濃痰吐在地上,粗壯的手臂猛地伸出,抓向謝寧的衣領。
“小子,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謝寧的衣角。
一道人影快得如同鬼魅,瞬間站在了謝寧身前,他只是輕飄飄地探出手,隨即精準地扣住了獨眼大漢抓來的手腕,而后輕輕一扭。
“咔嚓!”
一道刺耳的骨裂聲清晰地響徹整條街道。
“啊!!!”
獨眼大漢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凄厲慘叫,他的手腕竟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后彎折,森白的骨茬刺破了皮膚,暴露在空氣中。
劇痛,讓他臉上的醉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和扭曲。
他想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鐵鉗死死地夾住,根本動彈不得。
周圍那些原本等著看好戲的江湖人,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僵住。
他們都是識貨的。
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黑衣少年,剛才那一瞬間爆發(fā)出的速度和力量,絕對是頂尖高手!
這是個硬茬子!
“你……你們知道我是誰么?”
獨眼大漢疼得冷汗直流,色厲內荏地吼道。
“我大哥是狂風寨的二當家,你們敢動我,我大哥不會放過你們的!”
“狂風寨?”
明月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名字。
隨即,他臉上露出一絲恍然。
“哦,想起來了。就是前些日子,被官府剿滅的那個山賊窩?”
他手上微微用力。
“咔嚓!”
又是一聲脆響,獨眼大漢的整條手臂,都被他硬生生折斷。
“啊啊啊!!”
獨眼大漢的慘叫聲愈發(fā)凄厲。
明月卻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隨手將他像扔垃圾一樣扔了出去,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塊手帕,仔細地擦了擦手,仿佛碰了什么臟東西。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幾個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的大漢同伴。
“還有誰,想陪他喝一杯?”
那幾人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架起獨眼大漢,屁滾尿流地消失在了街角。
街道上,再度恢復了平靜。
只是這一次,那些再看向謝寧三人的目光,已經(jīng)充滿了敬畏與忌憚。
謝寧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他背著手,帶著明月和紅鯉,徑直走到了黑水客棧的門口。
客棧門口,站著兩個身穿黑衣勁裝的護衛(wèi),氣息沉穩(wěn),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內家高手。
就在謝寧即將推門而入的剎那, 二人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攔住了謝寧的去路。
“三位,住店還是打尖?”其中一人開口,聲音嘶啞,不帶一絲感情。
“找人。”謝寧淡淡道。
“找誰?”
“找你們老板。”
兩個護衛(wèi)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我們老板不見客。”
“告訴他,”謝寧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黑色的鐵牌,扔了過去,“故人來訪。”
那名護衛(wèi)下意識地接住鐵牌,低頭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鐵牌通體漆黑,入手冰冷,上面只雕刻著一個古樸的篆字。
“玄”。
護衛(wèi)的臉上瞬間變了顏色,再看向謝寧的目光,已經(jīng)從警惕,變成了深深的震驚。
“您……您請稍等!”
大漢對著謝寧恭敬地一抱拳,而后轉身匆匆跑進了客棧。另一個護衛(wèi)則垂手肅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
紅鯉和明月,在看到那塊鐵牌時,眼神皆是微微一動,嘴角上挑。
他們知道,這塊鐵牌,代表著一個剛在江湖中崛起的神秘組織。
一個,由公子親手創(chuàng)建,并且從未在建安城顯露的組織。
玄機閣。
黑水客棧,三樓雅間。
房間內陳設雅致,一尊三足銅爐里,燃著頂級的龍涎香,青煙裊裊,安神靜心。
一個身穿錦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摩挲著那枚黑色的玄字鐵牌,眼神復雜。
他便是這黑水鎮(zhèn)的實際掌控者,黑水客棧的老板,人稱笑面虎的錢通。
在黑水鎮(zhèn),錢通就是天。
然而此刻,這位能讓三教九流聞風喪膽的土皇帝,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反而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激動與緊張。
房門被輕輕推開。
謝寧緩步走了進來,明月和紅鯉則守在了門外。
看到謝寧的那一刻,錢通猛地站起身,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堆滿了真誠而熱切的笑容。
“屬下錢通,參見閣主!”
他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姿態(tài)放得極低。
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樣貌與先前所見有了些許變化,但那雙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卻是一模一樣。
那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眼神。
“起來吧。”謝寧淡淡地開口,走到主位上,自顧自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傷可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