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宮御醫雙目赤紅,扭頭沖著房里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廝怒吼道。
那小廝嚇得一哆嗦,結結巴巴地回道:“回……回老爺,少爺昨天和張侍郎家的公子們,去了城郊的亂葬崗那邊玩兒,說是去尋刺激……”
“亂葬崗?”宮御醫心頭一沉,那種地方陰氣極重,最容易招惹不干凈的東西。
宮御醫神色凝重,現在皇太后那邊結果如何尚不得知,現在自家兒子又出了這檔子事兒,這不是添亂么。
“對了老爺,少爺還帶回來一個東西……”
小廝像是想起了什么,顫抖著手指,指向了不遠處桌案上的一個東西。
宮御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泥塑娃娃。
娃娃穿著紅色的衣褲,臉上涂著兩坨夸張的腮紅,一雙用墨點出來的眼珠子又黑又大。
最詭異的是娃娃嘴角咧開,勾勒出一個極為怪異的笑容。
明明是個娃娃,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讓人看上一眼,就覺得毛骨悚然。
宮御醫死死地盯著那個泥塑娃娃,只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脊梁骨瘋狂地往上竄。
醫術,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突然,他的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浮現出謝寧那張年輕而又從容的臉。
對,謝寧!
他能一眼看出太后是中了邪術,那一定也能看出自己兒子這是怎么回事!
“來人!”宮御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當機立斷地大吼道:“用黑布把那東西給包起來。快!備車!去定遠侯府!”
定遠侯府。
謝寧的院落大門外,已經換上了新招來的護院。
一個個站得筆挺,眼神銳利,比先前賈一博安排的歪瓜裂棗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宮御醫的馬車幾乎是橫沖直撞地停在了侯府門口,他本人更是連滾帶爬地跳下車,神情焦急。
“快,快通報,太醫院宮作為,有急事求見謝世子!”
守門的護院雖然不認識宮御醫,但看他一身官服,氣度不凡,又指名道姓要見謝寧,雖然不情愿,倒也不敢怠慢,立刻便有一人轉身進去通報。
不多時,明月便親自出門來將人迎了進去。
明月一走,這名護院便匆匆去往了賈一博的院子。
擺明了是去將情況稟報給賈一博的。
謝寧正在院子里,好整以暇地喝著茶,倒是也沒料到宮御醫會來。
宮御醫一見到謝寧,也顧不上什么禮數了,兩腿一軟,竟是“撲通”一聲就要跪下。
“謝世子,救救犬子性命啊!”
“宮御醫這是做什么,快快請起。”
謝寧手一抬,一股柔和的力道便托住了宮御醫下跪的膝蓋,讓他怎么也跪不下去。
他打量了一眼宮御醫的面相,印堂發黑,頭頂盤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正是家宅不寧,親人遭劫之相。
“你家中可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謝寧放下茶杯,淡淡開口。
一句話,便讓宮御醫心神劇震,滿臉的不可思議。
自己還沒開口,謝寧竟已將事情的根源說了出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宮御醫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他愈發肯定,只有謝寧才能救自己的兒子。
“世子料事如神!”
宮御醫聲音都在顫抖,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用黑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雙手奉上。
“犬子昨日從城郊誤帶回此物,之后便神志不清,狀若瘋癲,求世子救命!”
謝寧接過了那個布包。
入手便是一陣刺骨的陰寒,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個泥娃娃,而是一塊寒冰。
他甚至都沒有解開黑布,便冷笑一聲:“好一個替身邪物,以活人精氣蘊養,這是想拿你兒子的命,去養一只小鬼啊。”
宮御醫聽得是毛骨悚然,渾身汗毛倒豎。
養鬼!
他只是個大夫,哪里聽過這等陰邪之事,一時間嚇得嘴唇都哆嗦了。
“世子,這……這可如何是好?”
“帶路吧。”
謝寧站起身,將那布包隨手拋給身后的明月。
“再耽擱下去,你兒子怕是就要被吸成人干,到時候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活了。”
宮御醫哪敢再有半點遲疑,連聲道謝,親自在前面引路,帶著謝寧和明月坐上自己的馬車,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回了宮府。
剛一進宮飛的臥房,一股濃郁的陰氣便撲面而來,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床上的宮飛已經被用繩子牢牢捆住,但他依舊在瘋狂地掙扎,嘴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雙眼翻白,口吐白沫,整個人比之前又消瘦了一圈,眼窩深陷,面如金紙。
“準備朱砂,黃紙,還有一只活蹦亂跳的大公雞,快!”
謝寧只是掃了一眼,便沉聲吩咐道。
宮府的下人不敢怠慢,很快便將東西備齊。
謝寧取過狼毫筆,沾滿朱砂,屏息凝神,筆走龍蛇,很快便在黃紙上畫出了一道玄奧復雜的破煞符。
他將符紙一把抓起,另一只手捏住還在撲騰的公雞,手起指落,一滴滾燙的雞血,精準地滴在了符膽之上。
“嗡”的一聲,那道符仿佛活了過來,竟隱隱散發出微弱的紅光。
“敕!”
謝寧口中吐出一個音節,手腕一抖,那符紙便無火自燃,化作一團烈焰。
他拿著燃燒的符紙,快步走到床邊,在宮飛頭頂三尺之處,飛快地繞了三圈。
“孽障,還不出來!”
只聽“嗤啦”一聲,一縷比頭發絲還細的黑氣,猛地從宮飛的天靈蓋中被逼了出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化作一道黑光,就想往窗外逃竄。
“想走?”謝寧眼中寒光一閃,早已有所準備。
他身后的明月心領神會,在黑氣竄出的瞬間,便將那個用黑布包裹的泥塑娃娃,猛地拋到了半空中。
那縷黑氣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又像是終于找到了歸宿的游魂,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一頭便鉆進了泥塑娃娃之中。
“咔嚓……咔嚓……”
被黑氣入體的泥塑娃娃,瞬間像是活了過來。
它那張詭異的笑臉,開始以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方式扭曲,掙扎,身體表面也浮現出一道道裂紋,發出刺耳的碎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