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深邃。
“更何況,我也很想見識一下,這位隱藏在幕后,攪動了整個大齊風(fēng)云的賢王,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自己的三位心腹,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放心,他想殺我,還沒那么容易。”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他以為,這是他為我設(shè)下的局。但他又怎么會知道,我也同樣,在等著他出招。”
“他不是想品鑒詩詞歌賦嗎?那我就送他一份大禮。”
……
三日后,黃昏。
賢王府門前,張燈結(jié)彩,戒備森嚴(yán)。
一輛低調(diào)而奢華的馬車,緩緩?fù)T诹碎T口。
車門打開,謝寧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緩步而下。
他的身后,沒有帶清風(fēng),也沒有帶明月,只跟了一個抱著古琴,蒙著面紗的女子。
正是紅鯉。
“恭迎謝世子!”
早已在門口等候的王府管家,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世子大駕光臨,王府蓬蓽生輝啊!王爺已在水榭等候多時(shí)了。”
“有勞了。”謝寧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在管家的引領(lǐng)下,謝寧穿過層層回廊,走過座座假山。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在這座看似平靜的王府之中,暗處,隱藏著無數(shù)道凌厲的氣息。
每一個轉(zhuǎn)角,每一棵樹后,都可能藏著致命的殺機(jī)。
這戒備,竟比皇宮還要森嚴(yán)。
終于,他們來到了一處臨湖而建的水榭。
水榭之中,一個身穿紫色王袍,面容儒雅,氣質(zhì)雍容的中年男子,正臨窗而坐,悠然地品著茶。
他的身上沒有絲毫的殺氣,反而透著一股學(xué)究天人的書卷氣。
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
此人,正是當(dāng)朝賢王,李賢。
“謝寧,你終于來了。”
看到謝寧,李賢緩緩放下茶杯,站起身,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本王等你,已經(jīng)很久了。”
他的目光,在謝寧身上打量了一番,隨即,又落在了他身后抱著琴的紅鯉身上。
“這位是……”
“我的一個侍女,擅長撫琴,今日特帶來,為王爺與我的雅會助助興。”謝寧不卑不亢地回答。
“哦?哈哈哈,好!”賢王大笑起來,“詩仙雅興,本王佩服!請坐!”
兩人分主賓落座。
酒菜,早已備好。
皆是世間罕見的珍饈美味。
“聽聞世子近日出版的《瀚海詩集》,一本難求啊。”
賢王親自為謝寧斟上一杯酒,浪聲笑道。
“本王有幸得了一本,拜讀之后,當(dāng)真是驚為天人。今日能與詩仙當(dāng)面對飲,實(shí)乃本王三生之幸!”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姿態(tài)豪爽。
謝寧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卻并未飲下。
“王爺謬贊了。”
賢王看著他那滴酒未沾的杯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溫和。
“世子為何不飲?莫非,是怕本王在這酒里下毒嗎?”
此話一出,水榭中的空氣,瞬間凝固。
數(shù)道隱藏在假山,樹后的凌厲氣息,如同被拉滿的弓弦,剎那繃緊。
似乎只要謝寧露出半分怯意,或是說錯一個字,等待他的,便是雷霆萬鈞的絕殺。
一旁的王府管家,臉上堆著的笑意已經(jīng)僵硬,額角也滲出了細(xì)密的冷汗。
然而,謝寧的臉上依舊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杯酒,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水榭外那片被晚霞染成金色的湖面。
“王爺說笑了。”
他的聲音清朗,沒有絲毫的波瀾,在這死寂的水榭中,清晰地傳進(jìn)了每個人的耳中。
“這酒,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酒。這景,也是建安城獨(dú)一無二的美景。如此良辰美景,如此佳釀,當(dāng)為賀功之酒,當(dāng)為慶勝之酒。”
謝寧緩緩收回目光,看向李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與王爺?shù)木郑性陂_盤,勝負(fù)未分,此刻飲酒,豈不是太早了些?”
此言一出,李賢的瞳孔猛地一縮。
好一個謝寧。
他沒有直接回答怕不怕毒,而是將這場宴會,直接定義成了一場對弈的開局!
他似乎是在說,你所有的布置,所有的殺機(jī),我都看在眼里。
酒喝不喝,已然沒那么重要了。
這已經(jīng)不是狂妄了,而是一種極致的自信。
“哈哈哈……好,說得好!”
李賢愣了片刻,隨即爆發(fā)出一陣爽朗的大笑,打破了僵持補(bǔ)下的氣氛。
他雙手鼓掌,仿佛真的聽到了什么絕世妙言。
“不愧是名滿天下的詩仙,果然是快人快語,本王就喜歡你這樣的性子!”
他揮了揮手,那股幾乎要將人撕碎的殺氣,如潮水般退去。
“來人,將這酒撤下。給謝世子換上他最喜歡的雨前龍井。”
管家如蒙大赦,連忙手腳麻利地?fù)Q上了新茶。
危機(jī),似乎在無形中化解。
但謝寧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交鋒,現(xiàn)在才拉開序幕。
李賢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狀似無意地道:“本王聽說,世子近日在城郊置辦了一處莊園,招募了不少人手,日夜操練,動靜不小啊。”
話音剛落,謝寧心中冷笑。
還真是老狐貍。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神色坦然地迎上李賢探究的目光。
“確有此事。”謝寧毫不避諱地承認(rèn)了。
他越是坦蕩,李賢的眉頭便皺得越深。
他原本以為謝寧會百般狡辯,卻沒想到他竟如此干脆。
“哦?”
李賢的興趣更濃了。
“世子乃是文人表率,侯府貴胄,招募那么多人手,莫非……是想效仿古之名將,為國練兵不成?”
這句話,看似是夸贊,實(shí)則暗藏殺機(jī)。
為國練兵?
你一個沒有兵權(quán)的侯府世子,練的是哪門子的兵,給誰練的兵。
這話若是傳出去,便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的謀逆大罪。
謝寧卻像是沒聽出話里的陷阱,反而一臉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爺慧眼如炬,一語中的。”
李賢徹底被搞糊涂了。
謝寧承認(rèn)了?
他就這么承認(rèn)了?
這年輕人,究竟是胸有成竹,還是真的蠢到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