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這樣說,倒是讓我好奇不已,讓祖母瞧瞧是什么寶貝。”端嘉長公主笑吟吟的開口,眉眼中都是對孫女的寵愛。
幾名侍女小心翼翼地將一幅巨大的屏風抬至殿中,當覆蓋其上的錦緞被揭開時……
嗡!
整個大殿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隨即爆發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的、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屏風之上,正是那幅《群仙賀壽圖》!
霞光萬道,瑞氣千條!瑤池仙境在眼前鋪展開來,蟠桃仙樹碩果累累,瓊樓玉宇若隱若現。王母雍容端坐,群仙姿態各異,或乘鶴駕鸞,或手持如意仙桃,或撫琴弄簫,或獻上奇珍……人物神情生動,衣袂飄然若飛,色彩濃麗而不失仙韻,針腳細密得幾乎看不出痕跡,將仙家賀壽的恢宏氣象與縹緲意境展現得淋漓盡致!尤其是那構圖之精妙,立意之新穎,遠超之前所有賀壽題材的禮物!
“天吶!這……這是繡品?”
“如此精妙絕倫的繡工!簡直是神乎其技!”
“從未見過如此氣勢磅礴又仙氣十足的群仙賀壽圖!”
“這立意……群仙賀壽,瑤池盛會,妙啊!太妙了!”
贊嘆聲、議論聲瞬間淹沒了大殿。
端嘉長公主更是看得目不轉睛,眼中異彩連連,臉上露出了今日最真切的、充滿驚喜的笑容:“好!好一個《群仙賀壽》!氣勢恢宏,仙氣盎然,匠心獨運,孝心可嘉!蘊怡,這份禮,祖母甚是喜歡!快告訴祖母,這是哪位大師的手筆?”
蘊怡郡主嘴角含笑,目光卻精準地投向了那個被遺忘的角落:“回祖母,此圖并非出自什么大師之手,而是孫女偶然結識的一位姑娘,耗費數月心血,一針一線親手繡成!”
刷!
所有的目光順著蘊怡郡主的眼神,瞬間聚焦在角落里的江泠月身上!
震驚、難以置信、探究、嫉妒……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那些目光里。那個被她們輕視、鄙夷的“寒酸孤女”,竟是繡出這幅驚艷全場曠世之作的人?
江泠月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緩緩起身,走到殿中,對著長公主和蘊怡郡主盈盈下拜,姿態從容,不卑不亢,“小女江泠月,恭賀長公主殿下千秋華誕,福壽綿長。此微末之技,能得殿下青眼,是小女的福分。”
她聲音清越,舉止得體,那份沉靜的氣度,與方才眾人眼中的“寒酸”形象判若兩人。
“好!好一個心靈手巧的姑娘!”端嘉長公主看著江泠月,眼中滿是欣賞,“過來!坐本宮跟前!”
這無疑是莫大的榮寵!江泠月謝恩,在無數艷羨嫉妒的目光中,被引至靠近主位的席位坐下。
而此刻,江老夫人和江大夫人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她們死死盯著那幅光彩奪目的《群仙賀壽圖》,只覺得胸口像被巨石狠狠砸中,憋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一股強烈的、名為“本該屬于我”的嫉恨和懊悔,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她們的心!
這幅圖!她們當然認得!
這分明就是江泠月當初在尚書府,一針一線為江老夫人準備的壽禮!她們甚至還見過她繡制的樣子!只是當時她們見到的只是才繡了一小半的樣子,竟不知成圖這般震撼精美!
后來江家逼她替嫁,雙方鬧翻,這圖江泠月自然沒有送給江老夫人做壽禮。她們只當是件不值一提的玩意兒,哪里想到……哪里想到成品竟這般震撼!不僅博得長公主盛贊,更成了江泠月攀上長公主府的登云梯!
若是……若是當初她們拿到這幅圖,由江府獻給長公主……那此刻享受這無上榮光、被長公主青睞、被滿堂權貴矚目的,就該是她們江家!是她們婆媳!而不是這個被她們掃地出門、視如敝履的孤女!
巨大的落差和強烈的嫉妒讓江大夫人幾乎失去理智,她看著江泠月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只覺得刺眼無比!憑什么?一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本該被她們捏在手心的孤女,憑什么踩在她們頭上?
江泠月感受到各式各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恍若不覺。上一世她剛封了皇后,也曾忐忑不安,但是她是皇后,高高在上,就算是別人心里鄙夷她出身低微,面上也要奉承討好。
善意的惡意的詭異的目光見多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但她這份鎮定從容,落在別人眼中卻嘖嘖稱奇。
端嘉長公主面色和藹,問了江泠月幾句話,將手腕上的一串佛珠給江泠月戴上,就讓蘊怡郡主帶著她去玩。
在場的人面色變了又變,那串佛珠長公主戴了幾十年,便是蘊怡郡主都不曾得到,卻給了江泠月。
“這串佛珠是我祖母的心頭好,沒想到今日竟給了你。”蘊怡郡主帶著江泠月在園中邊走邊道。
江泠月當時也很意外,這串佛珠上輩子長公主臨終前給了蘊怡郡主,沒想到這一世卻給了自己。
“長公主厚愛,民女受寵若驚。若無郡主,哪有我今日榮光。”江泠月滿面真誠道。
蘊怡郡主聽到這話輕笑一聲,看著江泠月道:“你與江家到底怎么回事?”
江泠月輕聲一嘆,“我父親五年前病逝,兩年前母親病逝,因著留給我一筆豐厚的財產,被叔伯盯上,我為自保求助同族長輩江尚書……”
江泠月將她與江家的恩怨悉數說出,蘊怡郡主心中暗暗點頭,倒是個老實的,沒有撒謊。
“你與江尚書說了什么。他居然放你離開。”
江泠月面不改色的開口,“江大夫人愛女心切,但是江尚書到底是朝廷重臣,我若是魚死網破,他們穿鞋的自然怕光腳的。”
蘊怡郡主驚訝的看著江泠月,“當時你不怕嗎?那可是尚書,你敢與他談條件?”
江泠月聽出蘊怡郡主話中的試探之意,微垂著眸語帶酸澀道:“無父母庇護,只能自己護著自己,郡主,我只是沒有辦法罷了,怎么會不怕呢?我當時怕死了。”
蘊怡郡主目光中透著贊賞,這份孤勇,就不枉她對她的另眼相看。
正要說話,忽然眼睛一亮,看著遠處逐漸走進的人,扔下江泠月大步走過去,”謝長離,你今日可來晚了!”
謝長離?
江泠月猛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