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潮院中。
巧兒雙云和金銀珠站在一側,看著趙明珠回來后便一直在吃點心。
她沒有狼吞虎咽,反倒細嚼慢咽,穿堂的風掠過,發尾隨風而動。
“太子妃,是誰惹你生氣了?”
巧兒畢竟跟她相處最久,十分敏銳察覺到了趙明珠的異樣。
趙明珠面無表情望著眼前,淡聲道:“無事。”
倒了消食的洛神花:“太子妃,若不然和奴婢們說說?奴婢們或許能為你排憂解難。”
銀珠手按在腰間,只等著趙明珠吩咐她。
可趙明珠除了慢慢吃著點心,什么多余的話都不肯說,讓眾人都急死了。
雙云脾氣火爆些,她抄起花瓶,十分社會人:
“一定是長河長樹那癟犢子,老娘去捶死他們?!?/p>
她罵罵咧咧,剛走到門口,迎面撞上了顧清珩。
“那個不長眼!”看清楚人后,雙云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雞:“我怎么就不長眼……”
跟在后面的長河長樹倆兄弟,相視一眼,將人扯走了。
只是細微看長樹,能看出他姿態僵硬,背部緊繃。
“奴婢們見過太子殿下。”
顧清珩看著八仙桌主位上的趙明珠,對方見了他,沉默低下頭繼續吃。
“你們下去吧,孤沒讓你們進來,不許進?!?/p>
幾個婢女行禮,互相看一眼后依次退下。
“太子妃,是在為蠱毒的事情生氣?!?/p>
顧清珩落座她身旁,趙明珠扯了扯唇。
“怎么會,殿下理所應當如此,是我自己愚蠢,怨不得人?!?/p>
她的神色確實沒有怨恨,只有些澀然:
“若不是我動了壞心,又怎么會中蠱,自作自受罷了。”
趙明珠平日像株太陽花,哪怕懼怕他,也抑制不住眼眸中那跳脫爛漫。
可這會如同失了生機,即將凋亡。
顧清珩鳳眸如深潭,若他早知道這個趙明珠會來,便不會自動那交杯酒遞過去。
這點他無從辯駁。
“明珠。”
顧清珩握住她的手,包裹住她的手,肌膚相碰,溫暖互相傳遞。
“孤從來不后悔給趙明珠用蠱,甚至是想殺了她,可不是想如此對你?!?/p>
趙明珠聽后臉上閃過不明白:“可我就是趙明珠,這有什么區別?”
顧清珩眸光落在她眼瞳,似乎一眼望到底,看見了趙明珠的靈魂深處。
“不,你不是?!?/p>
她不是鎮國公府大小姐趙明珠。
趙明珠抿唇,偏過頭:“殿下既然心悅我,為何不早將真相告知我?而是一直瞞到了至今?!?/p>
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所在,既然顧清珩喜歡上了她,難道不該早坦誠相告?
提及這個,顧清珩也有些無奈:
“明珠,孤坦誠相告你是會感動,還是會更加怕孤,從而戒備更深?”
這看似是個疑問,但答案相當明顯。
趙明珠一直怕她,緋玉簪那次,兩人看似沒有發生什么,可趙明珠恨不得離他八丈遠。
若是他和盤托出全部,那結果大抵也會如此。
趙明珠本就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他對她無害。
已經夠岌岌可危,更經不住再來一擊。
蠱毒反倒是最不棘手之事,他每月及時給血,后面和趙明珠行敦倫之禮后,一年后便迎刃而解。
……
趙明珠一盤點心下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顧清珩沒有追問,他轉而道:“除了放你走,其他條件你可盡說,孤都能滿足?!?/p>
趙明珠陡然道:“什么都可以?!那我要殿下太子之位?”
“這樣我們是**,但你之前說的中直女帝,孤登基后可以實現。”
趙明珠眼睜大,企圖從對方眼眸中找到點畫餅的心思,可顧清珩面色如常,仿佛自己說出的話不過尋常。
……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搖頭:“我不要,殿下讓薄凌替我將蠱蟲解了即可。我還沒適應好……還是就選第二種取蠱方法好了,不過區區十日?!?/p>
顧清珩望著她,默然。
趙明珠繼續道:
“噢,對了,我之前不是給過心愿單,殿下要全部答應我,我就不計前嫌?!?/p>
顧清珩看她眼中又似乎活起來,吐出濁氣,愿意提要求,就是好事。
“可以。那些東西,半個時辰后便會來聽潮院。至于不去上學,孤會進宮游說父皇。”
趙明珠聽后輕輕點頭。
神色低落:“那殿下這幾日回偏殿睡可以嗎?我好久沒獨自享受一人睡,分外懷念?!?/p>
顧清珩蹙眉:“可以,但不能太久。”
“還有我去吃素齋時,讓長樹替我去摘最高最大的梨花帶回來,我聽說受香火氣最重,帶著福澤。”
“好?!?/p>
兩人就這樣達成了和解。
“吱呀?!?/p>
巧兒推門而入,她又關上門,連忙走到趙明珠面前
“太子妃,如何,殿下都同意了?”
趙明珠也吃飽了,臉上的一切負面情緒一掃而空:“他一定會同意,畢竟對我心有愧疚。”
“經過這一次,他對我會格外優容,解除禁閉后也不會再看的那樣緊。”
趙明珠忍不住皺眉,顧清珩竟然知道芯子換人了?!
而且原主害人家,竟然全然在顧清珩的掌握之中,這是何等多智近妖。
這說什么都得趕緊跑了。
她這樣的蠢人,和太過聰明人待在一起,只會寢食難安。
回到書房時,長河回頭看聽潮院婢女又在搬他們殿下的被褥去側殿。
“殿下,太子妃定然震怒,可要我們兄弟和薄凌去賠罪?”
顧清珩淡淡道:“不必?!?/p>
若這樣做,能讓她宣泄,也無不可。
不過是暫時而已。
只是,顧清珩偏頭道:“過幾日太子妃去國清寺,你也去?!?/p>
長河聽后一愣,然后點頭:“是。”
他可以接受趙明珠借題發揮,甚至鬧個天翻地覆,但不能接受她有了出逃之心。
到了書房時,薄凌哎喲聲聲傳來,他根本不敢坐下。
八十棍,差點被打成肉丸。
見了顧清珩,他呲牙咧嘴:“殿下,太子妃如何了?”
明明長樹也一樣挨了,怎么人家穿上衣服就走,留下他像個殘廢!
顧清珩白金袖撫過案桌,他落座,居高臨下而視。
“薄凌,孤要你替她取出蠱,但不能痛?!?/p>
薄凌聽后猛然彈起來,碰到傷口嗷嗷叫:
“殿下…您這不是為難我,這蠱蟲本就是為轄制人,根本沒留讓取出之人好過的設想?!?/p>
“若你辦不到,孤就將你踢出京城,去邊疆洗馬廄?!?/p>
薄凌眼神一變,那怎么能行,他走了那么遠,好不容易來京城。
“屬下想到一種方法可以,有了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