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在那里?!”
沈聿的聲音在死寂的書房里顫抖著回蕩,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驚惶。燭火不安地跳躍著,將他因恐懼而扭曲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投在冰冷的地面和書架上,如同鬼魅亂舞。
身后空無一人。博古架光滑的鏡面里,也只映照出他慘白如紙的臉和劇烈起伏的胸膛。那模糊的女子身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手背上那滴冰冷的水痕,如同燒灼的印記,提醒著他剛才那絕非幻覺的驚悚一幕。
他猛地撲向書案,一把抓起那張被他塞在文件下的婚書!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死死地盯著那片刺目的空白!
新娘:……
空白!依舊是那片冰冷、空洞、虛無的空白!剛才那如同幻覺般一閃而逝的“林晚”二字,仿佛從未出現過,只留下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絕望和荒謬感。
“幻覺……一定是幻覺……” 沈聿喃喃自語,試圖用理智說服自己。是連日來的疲憊?是林崇山那番“獻祭”言論帶來的壓力?還是那個瘋丫頭林曉曉口中不斷重復的“林晚”和那幅該死的畫……擾亂了心神?
他煩躁地松開婚書,任由它飄落在地。目光卻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書案中央那幅云海孤峰圖。
畫中的背影依舊。孤寂,悲涼,背對著他,面朝浩渺的云海。那根松松挽住長發的簪子輪廓,在燭光下似乎更加清晰了些。
簪子……
沈聿的瞳孔猛地一縮!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他想起來了!那個瘋丫頭林曉曉!在靈堂上,她懷里散落的東西里……似乎就有一根樣式古樸的銀簪!后來被沈忠搜走,放在托盤里……那簪頭的形狀……
他猛地轉身,幾步沖到書房角落一個存放雜物的小幾前,粗暴地拉開抽屜。托盤還在!里面零散地放著鑰匙、銅板,還有——那根玉蘭含苞的銀簪!
他一把抓起那根銀簪。冰涼的觸感入手。簪頭那朵含苞待放的玉蘭,線條流暢,溫潤的光澤在燭火下流淌。一種強烈的、尖銳的熟悉感,伴隨著頭顱深處隱隱的抽痛,再次席卷而來!這簪子……他一定在哪里見過!在誰的身上……
畫面碎片毫無預兆地閃現:素色的衣襟,如瀑的青絲……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正將這根簪子,輕輕插入發髻……耳邊似乎響起一聲極輕、極溫柔的嘆息……
“啊!” 沈聿痛哼一聲,手中的銀簪差點脫手。他踉蹌著扶住小幾,太陽穴突突狂跳,如同有無數根鋼針在里面攪動。混亂的記憶碎片和劇烈的頭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撕裂!
不行!不能再想!不能再被這些東西蠱惑!
一股暴戾的、毀滅一切的沖動猛地涌上心頭!他需要發泄!需要摧毀這一切混亂的源頭!
他抓著那根銀簪,像一頭失控的困獸,幾步沖回書案前!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畫中那個孤寂的背影!都是它!都是這幅該死的畫!還有那個瘋丫頭!還有這個詭異的簪子!
“給我消失!” 他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如同受傷野獸的悲鳴。他揚起手中的銀簪,那尖銳的簪尾在燭光下閃爍著一點寒芒,帶著他全部的憤怒和恐懼,狠狠地朝著畫紙上那個背影刺去!
他要毀了它!毀了這蠱惑人心的東西!毀了這讓他陷入無邊恐懼和混亂的根源!
就在尖銳的簪尾即將刺破畫紙的瞬間——
“嗤啦——!”
一聲輕微的、如同裂帛般的聲響,并非來自畫紙,而是來自……他握著銀簪的手腕!
沈聿的動作驟然僵住!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
手腕內側,靠近脈搏的位置,一道細長的、深可見骨的傷口,憑空出現!殷紅的鮮血如同小蛇般,瞬間從傷口里蜿蜒而出,順著他的手腕流淌下來,滴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暈開一朵朵觸目驚心的暗色血花!
沒有刀!沒有利器!他甚至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這道傷口,就這么毫無征兆地、詭異地出現在了他的皮膚上!仿佛是被無形的利刃劃過!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沈聿的血液!他握著銀簪的手僵在半空,劇烈地顫抖起來。鮮血滴落的“嗒……嗒……”聲,在死寂的書房里,如同催命的鼓點,敲打在他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他猛地抬頭,驚恐地環顧四周!書房里依舊只有他一個人!燭火搖曳,光影晃動,將那些冰冷的家具投射出扭曲怪誕的影子。
就在這時,他的眼角余光,再次捕捉到了博古架光滑的鏡面!
鏡面里,映照出的不再是空蕩的書房景象。在他身后的那片空地上,那個模糊、半透明的女子身影,再次出現了!
這一次,她的身形似乎清晰了一點點。依舊是那身素雅的長裙,長發披散。她微微抬著一只手臂,那只手臂……是半透明的!纖細的手指,正對著鏡中沈聿的方向……指尖,似乎正對著他流血的手腕!
她的面容依舊模糊不清,但鏡面倒影里,那雙眼睛的位置……卻仿佛有兩道冰冷、哀傷、充滿了無盡痛苦和譴責的目光,穿透了鏡面,穿透了空間,死死地釘在了沈聿的脊背上!
“啊——!” 沈聿再也無法抑制,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他猛地轉身,同時將手中染血的銀簪狠狠擲向那片空地!
銀簪如同離弦之箭,帶著破空聲,穿透了那片空氣,叮當一聲撞在后面的墻壁上,彈落在地毯上。
那片空地,依舊空無一物。
只有手腕上不斷涌出的鮮血,和地毯上越來越多的暗紅血痕,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沈聿捂著自己流血的手腕,踉蹌著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書架上。冷汗如同小溪般從他額角滑落,混合著因恐懼而流出的生理性淚水。他大口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恐懼,前所未有的、純粹的恐懼,徹底攫住了他。這不是面對強敵的恐懼,而是對未知、對無法理解、對顛覆他所有認知的存在,所產生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戰栗!
他死死盯著自己流血的手腕,又猛地看向那根跌落在地毯上的銀簪,最后,目光定格在畫中那個孤寂的背影上。
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個叫林晚的女人……她的……她的……鬼魂?!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狠狠刺入他的腦海。他下意識地搖頭,想要否認這荒謬絕倫的想法,但手腕上那道憑空出現的傷口,和鏡中那冰冷的、充滿譴責的倒影,卻如同鐵證,不容辯駁!
“滾……滾開……” 他聲音嘶啞,充滿了無助的驚惶,對著空蕩蕩的書房低吼,“不管你是什么東西……滾出我的地方!”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和他自己粗重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
他掙扎著撕下自己衣袍的內襯,胡亂地包扎在流血的手腕上。布條很快被浸透,染成暗紅色。他不敢再看那幅畫,不敢再看博古架,甚至不敢再看地上那根詭異的銀簪。
他只想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沈聿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沖出了書房,厚重的房門在他身后發出巨大的撞擊聲。他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夜風吹來,帶著雨后的濕冷,卻無法冷卻他血液里沸騰的恐懼。他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試圖驅散那濃重的血腥味和書房里令人作嘔的詭異氣息。
“家主?” 沈忠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不遠處的陰影里。他顯然聽到了書房里的異常動靜,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驚疑和擔憂,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沈聿染血的衣袖和他慘白如鬼的臉色。“您……您受傷了?!”
沈聿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還殘留著未褪盡的驚恐,但在看到沈忠的瞬間,那驚恐迅速被強行壓下的暴戾和冰冷所取代。他不能!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狼狽!尤其是沈忠!這個精明的管事,是林崇山的眼線!
“無礙。” 沈聿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他站直身體,努力維持著家主的威嚴,盡管身形依舊有些微不可察的搖晃,“一只不識相的畜生,闖進來抓傷了。已經處理了。” 他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
沈忠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沈聿包扎粗糙、滲著血跡的手腕,又看向緊閉的書房門,眼神閃爍不定。畜生?什么樣的畜生能無聲無息潛入守衛森嚴的家主書房,還抓傷了家主?而且家主這狀態……分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他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恭敬地低下頭:“是。家主可需喚大夫……”
“不必!” 沈聿斷然拒絕,語氣斬釘截鐵,“一點小傷。今晚之事,任何人不得提起!違者,家法處置!” 他冰冷的眼神如同實質的刀子,刮過沈忠的臉。
“是!屬下明白!” 沈忠心頭一凜,連忙躬身應道。
“看好西跨院。” 沈聿補充了一句,聲音低沉而疲憊,“沒有我的命令,一只蒼蠅也不準飛進去……或飛出來。” 他特意加重了“飛出來”三個字。
“是!家主放心!” 沈忠垂首,眼底的疑慮更深。
沈聿不再看他,拖著沉重的、仿佛灌了鉛的步伐,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主院的方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冰冷的刀尖上。手腕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那點**上的疼痛,遠不及靈魂深處那巨大的、冰冷的恐懼。
回到主院臥房,揮退了所有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的侍女。房門緊閉的瞬間,沈聿那強行支撐的威嚴徹底崩塌。他背靠著冰冷的房門,身體緩緩滑坐在地,高大的身軀蜷縮起來,如同一個迷路的孩子。
他抬起那只受傷的手腕,顫抖著解開被血浸透的布條。那道憑空出現的傷口,細長,深可見肉,邊緣整齊得詭異,就像是被最鋒利的刀片瞬間劃過。此刻暴露在空氣中,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他死死盯著這道傷口,腦海中瘋狂回放著書房里那驚悚的一幕:鏡中倒影里,那個模糊女子抬起的手臂……那對著他手腕的、半透明的指尖……
是她!真的是她!那個叫林晚的女鬼!她在阻止他毀畫!她用這種方式……懲罰他?警告他?
“為什么……” 沈聿將臉深深埋入染血的掌心,發出一聲痛苦而壓抑的嗚咽。冰冷的恐懼、混亂的記憶碎片、劇烈的頭痛、還有手腕上那真實的、詭異的傷口……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將他徹底拖入了崩潰的邊緣。
他沈聿,沈家的家主,從來只相信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權力和力量。鬼神之說?不過是愚夫愚婦的妄言!可今晚發生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的世界!那個被他遺忘、被所有人否認存在的“妻子”,她的怨魂……回來了!
她恨他?恨他忘了她?恨他……沒有保護她?
巨大的疲憊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靠著門板,意識在劇烈的頭痛和恐懼的煎熬中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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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跨院,空屋。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將狹窄的空間徹底填滿。只有墻角那個被雜物半掩的狗洞縫隙里,透進一絲絲微弱的光線,勉強勾勒出室內簡陋的輪廓。
林曉曉蜷縮在冰冷的墻角,雙手死死環抱著膝蓋。小翠帶來的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她的心臟,帶來一陣陣麻痹的劇痛。
十年之期!沈家的氣運!上次是姐姐林晚!這次……輪到誰?
答案呼之欲出!
是她!林曉曉!因為她記得!因為她試圖喚醒真相!因為她成了那個骯臟交易中,最礙眼的絆腳石!叔公林崇山那個道貌岸然的老狐貍,還有沈家那些貪婪的蛀蟲,他們想故技重施!想用她的命,再換十年所謂的“安寧”!
“姐姐……” 林曉曉將臉深深埋進膝蓋,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浸濕了粗糙的布料。姐姐臨死前那充滿恨意和警示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對不起……曉曉太沒用了……非但沒能為你討回公道……連自己也要……”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讓她窒息。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里,身無長物,連姐姐留下的銀簪都被搜走了。外面守衛森嚴,她插翅難逃!等待她的,只有被當作祭品、無聲無息消失的命運嗎?
不!不能就這樣認命!姐姐的仇還沒報!真相還沒大白!她不能死!她不甘心!
一股強烈的、近乎偏執的求生欲和復仇的火焰,在她冰冷的胸腔里猛地燃燒起來!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光芒。
逃!必須逃出去!
她摸索著爬到那個透進微光的狗洞前。洞口不大,被幾塊松動的磚石和一些腐朽的木板雜物半掩著。小翠能從外面鉆進來,說明這個洞……或許可以通到外面!這是唯一的生機!
林曉曉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挪開最外層的一塊木板,指尖觸碰到冰冷潮濕的泥土。洞口很小,只夠一個瘦小的孩子勉強鉆過。她比小翠高一些,也更瘦,但鉆過去肯定極其困難,而且必然會發出聲響。
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巡夜護衛模糊的腳步聲。守衛似乎主要集中在院門口,對這偏僻角落的看守并不嚴密。
機會!只有一次!
她不再猶豫。將身上那件本就破舊的灰色外衣脫下,只穿著單薄的里衣,盡量減少身體的體積。她深吸一口氣,如同一條靈活的泥鰍,先將頭和肩膀艱難地探入那狹窄、充滿泥土腥氣的洞口。
冰冷的泥土摩擦著她的臉頰和手臂,尖銳的石子硌得生疼。她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一點點地向洞內擠去。肋骨被擠壓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她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骼發出的輕微抗議聲。
就在她整個上半身艱難地擠過最狹窄處,腰部以下還在洞口內時——
“嘩啦!”
一塊被她身體擠壓到的、腐朽的木板,承受不住壓力,猛地斷裂開來!發出一聲在寂靜夜里顯得格外刺耳的脆響!
林曉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糟了!
幾乎在木板斷裂聲響起的同時,門外立刻傳來了守衛警覺的呵斥和急促的腳步聲!
“什么聲音?!” “在那邊!墻角!” “快去看看!”
腳步聲迅速逼近!鑰匙插入鎖孔的金屬摩擦聲清晰傳來!
完了!被發現了!
巨大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林曉曉!她卡在洞口,進不得,退不出!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如同潮水般瞬間席卷了整個空屋!空氣的溫度驟降,墻壁上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沖到門口的守衛正要開門,動作卻猛地僵住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毫無征兆地攫住了他們!仿佛有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就在這扇門后!他們的手停在鎖孔上,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鬼……鬼啊!” 其中一個守衛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猛地后退幾步,撞在另一個守衛身上。
“怎……怎么回事?好冷!” 另一個守衛也臉色煞白,握著刀柄的手抖得厲害,只覺得一股陰寒之氣從門縫里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凍得他們骨髓都在發顫!
這股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僅幾個呼吸間,那刺骨的冰冷就消散了大半,墻壁上的薄霜也迅速融化消失。但守衛心頭的恐懼卻絲毫未減,剛才那種被恐怖存在盯上的感覺,太過真實!
“邪……邪門!” 守衛驚魂未定,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再上前開門查看。他們只敢隔著門板,色厲內荏地朝里面吼道:“里面的!給老子安分點!再敢弄出動靜,小心你的狗命!”
吼完,兩人如同躲避瘟疫般,飛快地退回了院門口的位置,離那間空屋遠遠的,再不敢靠近半步。
屋內。 林曉曉同樣被那股突如其來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凍得渾身僵硬。但更讓她驚駭的是,在寒意最盛的那一刻,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
在空屋中央那片冰冷的地面上,一個極其模糊、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半透明的女子身影,極其短暫地閃現了一下!那身影纖細,穿著素雅的衣裙,長發披散……輪廓依稀……像極了姐姐林晚!
身影一閃即逝,快得如同幻覺。
但那股熟悉的、帶著無盡悲傷和守護意味的氣息,卻如同烙印般留在了林曉曉的心底。
是姐姐!是姐姐的魂魄!在保護她!姐姐的魂魄還沒有消散!她還在這里!
這個認知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注入了林曉曉瀕臨絕望的身體!一股巨大的、混雜著狂喜、悲痛和無窮力量的熱流,沖垮了所有的恐懼和猶豫!
趁著門外守衛驚魂未定、不敢靠近的空檔,林曉曉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不顧身體的劇痛,雙腿猛地蹬地,用盡全身力氣向前一掙!
“噗嗤!”
伴隨著泥土和碎石摩擦皮膚的刺痛,她整個人終于完全掙脫了那個狹窄的狗洞,狼狽地滾落在外面冰冷潮濕、長滿雜草的地面上!
冰冷的夜風夾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撲面而來!自由!她逃出來了!
她不敢有絲毫停留,甚至來不及查看身上的擦傷,像一只受驚的野兔,連滾帶爬地爬起來,借著墻根和茂密雜草的掩護,朝著與院門相反的方向,朝著沈府最偏僻、最黑暗的角落,頭也不回地、拼命地狂奔而去!
身后,西跨院空屋那扇沉重的木門,依舊緊閉著。門內,殘留的寒意徹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