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帝王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們確言,陛下將在第五次東巡時,病逝沙丘。”蒙毅一字一句吐露出,不敢有半分隱瞞。
殿外,最后一縷夕陽被烏云吞噬。
銅燈將嬴政的身影投在墻上,那影子忽然劇烈晃動了一下。
再說另一邊,江葉一行人的肚子開始咕咕作響。
方高暢揉著胃部抱怨:“這吃食怎么還沒送來?”
話音剛落下,幾名侍女端著漆木食案魚貫而入。
食案上擺滿了按照秦朝貴族標準準備的膳食:蒸得金黃的黍米飯、燉得軟爛的羊肉、幾樣時令野菜,一碟黑乎乎的醬料,還有一壺溫熱的米酒。
“終于來吃的了。”姜凱興奮地搓著手,第一個撲了上去。
當眾人迫不及待地夾起食物送入口中時,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這、這也太淡了吧?“史小雨勉強咽下一口野菜,小臉皺成一團,“怎么連鹽都舍不得多放點?”
李軍用筷子撥弄著黍米飯:“這什么米?黃黃的?小米嗎?”
“這是黍米,是古時候百姓主要的糧食。”江葉介紹道,“口感方面,比不得現代的改良大米,但是營養價值高。大家將就著吃。”
眾人點頭,表示理解。
鄭晨夾了一筷子羊肉,羊肉一入口,差點吐出來,“臥槽!這羊肉膻味好重。”
說著,他拿起一旁米酒,狠狠的灌了一口,這才沖淡嘴里的膻味。
“他們都不去腥的嗎?”
江葉扶額,耐心的解釋:“秦朝調味品匱乏,貴族主要用梅子、醢(肉醬)和粗鹽調味,和現代沒法比。”
吃慣了現代各種調味料的燒制的飯菜,猛地一入口如此純天然的食物,眾人一時之間難以下咽。
江葉見八人那一臉糾結模樣,笑著道:“你們就知足吧,這已經是貴族待遇了。普通百姓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吃不起這一餐。”
“可這也太……”鄭晨苦著臉把水煮羊肉推到一邊。
“我都懷念,我白日吃的烙餅(秦朝叫燔餅)了。雖然又硬又難吃,但越嚼越香。”史小雨嘆了一口氣。
八個人對著滿案“珍饈”,不約而同地懷念起泡面的味道。
“將就著吃吧!”
翌日,早上幾人喝了粥,配著不符合他們胃口的畦菹(醬菜),勉強果腹。
他們這邊剛一吃完,院門被人輕輕叩響。
江葉打開門,就見蒙毅身著一襲玄衣立在階下,晨露還沾在他肩頭的衣袍之上。
“蒙上卿,早。”
蒙毅微微頷首,笑著詢問,“諸位睡得可還安好?”
“還不錯。”
“挺好的。”
……
一個個嘴上如此說著,實則因為太過興奮,聊到后半夜才睡。
今早,便被江葉早早叫醒,此刻幾人都還處在懵懂狀態。
“陛下巳時召見。”蒙毅的目光掃過院內眾人,“諸位可準備好了?”
“上卿帶路便是。”
蒙毅在前頭走著,江葉緊隨其后,姜凱等人落后幾步,正交頭接耳,小聲嘀咕著。
“九點半咱們就要離開了。你們說,我們有沒有機會,和始皇帝合影?”姜凱眼中滿是躍躍欲試。
“我看有點兒難。”
“畢竟,想要殺嬴政的人多,輕易不會讓人與他近身。合影的話……”李軍不看好,雖然他心里也想與嬴政合影。
李林卻不這么覺得,“我倒覺得,咱們還是有希望的。只要他相信咱們是兩千年后的人,或許會同意咱們的請求。”
史小雨插話道:“等會兒,咱們見機行事。若是能成,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行,也只能作罷咯。”
眾人點頭。
再一次抵達昨日的那間臨時行宮處,這一次沒有搜身,因為嬴政就站在門外。
“參見陛下。”江葉領著眾人恭敬行禮。
嬴政負手立于階上,玄色龍袍在晨風中微微拂動。
他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免禮。”
江葉直起身,拱手道:“陛下,是需要僅見一見?還是需要演示?若要演示汽車之速,需尋一處開闊場地。最好有筆直長道,可供馳騁。”
五分鐘的時間,可以給始皇帝演示一番。
嬴政眉梢微挑,看向蒙毅。
蒙毅立即會意:“城西演武場長三百丈,寬五十丈,四圍有高墻。”
“可。”嬴政頷首。
不多時,一隊禁軍開道,眾人移步演武場。
沿途崗哨林立,黑甲衛士持戟而立,將整個場地圍得水泄不通。
場中黃土夯實,兩側兵器架早已清空,確實是個試車的好地方。
江葉環視四周,滿意地點點頭:“此地甚好。”
他轉向嬴政,“請陛下稍候,巳時二刻一到,它便能抵達。”
巳時二刻,日頭正高。
嬴政抬眸望了一眼天色,趙高會意,出聲道:“陛下,已到了時辰。”
嬴政看向下首的江葉一行人。
趙高出聲道:“江小友,時辰已到。”
那意思很明顯,該動了。
姜凱等人齊刷刷的目光落在江葉身上,這一刻他們八人心頭不免緊張起來。
萬一失靈了,那可是要命的。
江葉站在演武場中央,神色淡定,不動聲色地按下了系統面板上的解鎖鍵。
剎那間,空氣中泛起水波般的漣漪,一道刺目的白光憑空炸開。
“轟!”
伴隨著低沉的轟鳴聲,一輛通體姜黃色的十八座考斯特商務車如巨獸般驟然顯現!
流線型的車身反射著刺目的陽光,合金輪轂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擋風玻璃澄澈如鏡,倒映著四周一張張驚駭的面孔。
“這、這……”趙高驚得出聲。
四周守衛的長戟“嘩啦啦”抽出,警惕又驚恐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巨物。
觀武臺上,嬴政猛地起身,冕旒玉串劇烈晃動,卻遮不住他眼中迸射的震驚之色。
偌大的演武場鴉雀無聲,唯有引擎的“嗡嗡”聲在回蕩。
這鋼鐵巨獸就這樣憑空降臨在大秦的疆土上,宛如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