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整個廳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天爺!這面竟如此滑爽!”
“某從軍十載,未嘗此等美味!”
“辛!辛!可為何越辛越想食?”
雖然是紅燒牛肉面,但對于從不食辣的秦軍而言,依舊能嘗到那一絲絲辣味。
這個時期的秦朝,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辣椒,只有本土的姜、茱萸這類,帶有些許辣味的,但與現代的辣椒相比,這算是辛。
秦朝還沒有記載有‘辣’,只有‘辛’,古時常言的‘酸甜苦辣’四味,這四味說法是在唐宋形成,但四味的認知大概在先秦萌芽。
但是,根據《呂氏春秋·本味》(秦代)記載:“酸而不酷,咸而不減,甘而不噥,辛而不烈”,是以“辛”表辣。
校尉吃得滿頭大汗,卻停不下筷子,最后連湯底都喝得一滴不剩。
他鄭重地向喬文柏拱手:“喬小友厚賜,末將沒齒難忘!“
廚房那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烏杰探頭一看,發現幾個驛館仆役正偷偷舔著他們剛才扔掉的調料包裝袋。
他心頭一酸,轉身又煮了一鍋面,特意多放了火腿腸,招呼那些雜役:“來來來,見者有份!”
仆役們不敢上前,直到驛丞發話,這才戰戰兢兢地接過碗。
有個瘦小的少年仆役剛吃一口,便被鮮香的滋味給震驚住,一雙眼睛瞪著溜圓。
這、這太好吃了!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只覺得這是此生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嗚嗚,好吃、好吃,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p>
老驛丞捧著碗的手都在發抖:“老朽活了五十載,今日才知何為珍饈。”
整個驛館因為這鍋泡面,讓彼此拉近了距離,歡樂的氛圍和泡面的獨特的香味,在驛館內彌漫開來。
張懷明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感嘆道:“在現代不過是一碗上不得臺面的泡面,在這里卻是讓他們嘗到了珍饈?!?/p>
李慶一望著被眾人圍住的喬文柏四人,嘴角微揚:“千年的沉淀,味蕾一點點被各種調味填滿,舌頭都變得越發刁鉆、遲鈍。咱們的舌頭與老祖宗相比,他們的味蕾還在停留在原始階段?!?/p>
后半夜,吃飽喝足的眾人都睡得出奇香甜。
只有驛館廚房的燈還亮著,幾個仆役正用木勺一點點刮著銅釜里殘留的湯汁,連一點點殘汁都不舍得浪費。
院墻外,負責守夜的秦兵時不時舔舔嘴唇,回味著那從未體驗過的鮮辣滋味。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咸陽城內,黑夜籠罩整座城池,咸陽宮的燭火在夜風中搖曳不定。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簡,指節輕輕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案幾上的奏章已批閱了大半,可他的目光卻總不自覺瞥向殿門方向。
“趙高。”帝王突然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顯得格外低沉,“近日可有人持玄鐵令求見?”
侍立一旁的趙高連忙躬身:“回陛下,尚未有人持令前來?!?/p>
嬴政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皺,自那姜黃色的汽車消失在演武場,已過去兩個半月。
那些自稱來自后世的子孫,莫非就此一去不返?
“陛下?!壁w高偷眼瞧著帝王神色,小心翼翼道,“臣觀公子江葉是個重諾之人,他既已答應陛下,斷然不會失言?;蛟S他在后世有事耽擱了。”
“多嘴?!辟渎暣驍?,卻未如往常般動怒。
他伸手取過案頭那部剛【開機】(注:注意這兩個字,別忽略它)的一部新手機,指腹輕輕擦過冰涼的屏幕。
后世子孫留下之物,已經有兩部無法發光,似乎壞了,就不知剩余的兩部能堅持多久。
趙高識趣地噤聲,卻見帝王忽然起身,玄色龍袍在燭光下流轉著幽暗的光澤。
嬴政踱至殿外廊下,望著滿天星斗沉默不語。
夜風卷起他未束的墨發,露出線條凌厲的側顏。
“若至歲末仍無人至……”帝王忽然低語,似是對著虛空說話,“便派人去瑯琊臺看看?!?/p>
趙高心頭一跳,連忙應下。
他望著陛下立在廊下的背影,第一次在這位橫掃**的帝王身上,捕捉到一絲幾不可察的心焦。
夜色已深,咸陽宮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宮門守衛見是他,連忙讓開道路,若非十萬火急,蒙上卿絕不會夤夜入宮。
剛入寢的嬴政,聽到通稟,蹙著眉心,“宣。”
殿內燭火晃動,嬴政只是隨意的披著一件外袍,坐在床榻邊緣。
蒙毅走入殿內,先行行禮,這才開口稟告,“陛下,東門校尉來報,持玄鐵令者已至咸陽!共十一人,現宿于郊外驛館!”
嬴政眼中閃過一絲亮色,連日來緊鎖的眉宇終于舒展。
“十一人?”嬴政聲音里透著罕見的急切,“可有江葉?”
“校尉言,為首者正是江葉?!泵梢闾ь^,注意到了陛下唇角微微上揚。
“善?!辟撌侄ⅲ懊魅彰畷r,你親率禁衛去接?!?/p>
蒙毅恭敬領旨,“臣遵旨!”
嬴政入睡前,眉宇舒展,整個人顯得很輕松。
趙高伺候著嬴政入睡后,輕手輕腳地退出寢殿,轉身便提起衣擺,疾步穿過重重宮闕。夜露打濕了他的靴子,卻絲毫未減他匆忙的步伐。
胡亥的寢宮內燈火通明,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趙高剛踏入殿門,看著眼前荒唐景象,眉頭輕蹙,但很快舒展開。
年僅十二的公子胡亥正半躺在軟榻上,三個衣衫不整的舞姬圍在他身邊喂酒。地上散落著打翻的果盤和酒樽,角落里還有個瑟瑟發抖的樂師在彈箏。
“都退下!”趙高喝道,嚇得樂師一個哆嗦彈斷了琴弦。
胡亥醉眼朦朧地抬起頭:“喲,中車府令大人……”
他打了個酒嗝,“這么晚來……嗝、是要陪本公子飲酒么?”
趙高揮手將所有人趕出殿外。
待殿門緊閉,他才壓低聲音道:“公子,那批后世之人已到咸陽!明日便要面見陛下!”
“后世之人?”胡亥懶洋洋地玩著酒杯,“就是父皇整天念叨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