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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娘家居然做起了紅條子生意，我今日瞧著還紅火得很，也不知賺了多少錢。”
一間破舊的茅草屋里，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男人斜著眼打量陳大丫，正是李賴子。
李賴子二十出頭，看上去卻像二十五六，膚色黃黑又粗糙，一張嘴就是一股酒氣，十分粗鄙。
背對著他做飯的陳大丫輕輕一顫，眼中滿是疑惑與意外。
自從成親之后，她就很少回娘家，因為她知道家里人都很討厭自己丈夫，自己也沒臉回去。
她也很少去鎮上，因為這個家又破又窮，婆婆和丈夫還對她非打即罵。
成親不過一年，她就仿佛蒼老了五歲，明明才十七，卻與一年前判若兩人。
那時候的她還是單純快樂的少女，家里雖然不富裕，一天兩頓飯還是能吃飽，爹娘也沒有偏心。
現在每天卻有做不完的活，家里與地里所有事全都是她一個人操勞，即便如此，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身上更是新傷疊舊傷，每晚痛得她難以入睡。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要活著，但每每想到尋死，心里又舍不得爹娘和兩個弟弟。
就這樣一日一日湊合著過。
她已經很久沒聽到娘家的消息了，上次回去還是新年時，沒想到家里居然做起了生意。
有人收購紅條子她知道，前段時間陳家村的陳明叔就來村里收過，她前前后后加起來還賣了三十多斤，現在怎么變成了她家在收？
“你聾了？我同你說話你沒聽到？”
看她沒什么反應，李賴子當即怒了，開口就是一陣罵。
“你家里做生意你不知道？你這個賤人是不是故意瞞著我？你爹娘是不是給你錢了？”
“沒有……我，我真不知道。”
陳大丫又是一陣輕顫，低垂著腦袋小聲說道，生怕李賴子又來打她。
“沒用的東西！”
李賴子對她的回答顯然很不滿意，看她畏畏縮縮的模樣就討厭。
當初還覺得對方長得清秀漂亮，現在一張臉又黃又黑，皮包骨頭，真是怎么看怎么丑。
“哼，聽說你那個二嬸家里發了財，做起了什么麻辣香油的生意，現在整個陳家村都在幫她干活，還聽說她家里在修四合院。”
陳大丫聞言不由睜大雙眼，他說的是自己二嬸？
在她的印象里，二嬸又懶又壞不說還愛賭，把家里的田地都賣光了，后來聽說還賣了兩個孩子。
這樣的人也能發財？村里人還都幫她干活？
但她沒有去問，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李賴子在打什么主意。
忽聽李賴子說道：“明日咱們就去陳家村，你還沒回過娘家吧？正好回去看看。”
“我不去。”陳大丫小聲說道。
她沒臉回去，不想讓爹娘知道自己的情況，更不希望李賴子賴上她家。
沒想到李賴子直接一耳光，打得陳大丫摔倒在地。
“我是在告訴你，不是跟你商量。明天過去你要是跟你爹娘要不到錢，看我怎么收拾你！”
陳大丫半邊臉頓時又紅又腫，疼得她眼圈一紅，卻咬緊牙齒沒有落下淚來。
晚上躺在床上，她心亂如麻。
李賴子說去就一定會去，她該怎么辦？
家里即便做上生意，肯定也是剛起步，指不定還處于虧損狀態，哪有錢給李賴子？
至于二嬸，早就分家了，如今哪怕過得再好也跟她沒有關系。
她就怕李賴子去鬧事，給家里和二嬸添麻煩，更怕家里人看見她的樣子擔心她。
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吃了些野菜糊糊，她就被李賴子拽著往陳家村而去。
右邊臉還有些紅腫，李賴子很不滿意，心里已經想好了說辭，就說她昨日摔了。
對，就這么說，說他們沒錢看大夫，指不定還能跟岳父岳母多要點錢。
李家村跟陳家村相距不算太遠，走路一個時辰也就到了。
一進陳家村，兩人就感覺到了不一樣，那是一種生機勃勃的氣息，積極向上。
當然，他們形容不出來，只覺得跟李家村不一樣。
“你們村里的男人都哪里去了？”
走了一路，李賴子幾乎就沒看見一個成年男子，全都是婦人、老人與孩子。
陳大丫自然也不知道，一直低垂著腦袋，生怕被村里人認出來。
然而村里人又怎會認不出來？只是看見她如今的模樣有些意外罷了。
也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禮貌地回應。
終于到家，開門的是陳小荷，看見兩人頓時大聲喊她娘。
“娘，陳大丫回來了，還帶著她男人。”
陳大丫對她的稱呼沒有任何反應，出嫁前，三房這對姐弟就是這樣喊她的。
她心里更多的是奇怪，家里好像沒什么人。
就算爺爺、爹和三叔去鎮上收紅條子，怎么不見奶奶、娘和大牛他們？
李賴子已經笑呵呵走了進去，結果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出來迎接，他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真是沒禮貌的一家人，他這個姑爺上門居然都不知道熱情一點，難怪養出來的女兒也是個下賤貨。
“岳父，岳母，我今日與大丫來看望你們了。”
他提高嗓門喊了一聲，自來熟的坐在凳子上，跟個大爺似的。
陳大丫則有些拘謹，反而像個外人。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
忽聽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傳來，隨即幾道身影出現，正是周梨花與三個孩子。
“三嬸。”
陳大丫看見她立刻喚了一聲，周梨花卻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
“你，你是大丫？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
看對方瘦的皮包骨頭，半邊臉還又紅又腫，十分嚇人。
一身衣裳也是破舊得很，還打了不少補丁，跟她記憶里的陳大丫完全是兩模兩樣。
看這樣子就知道肯定過的不好。
她倒不是同情，只是有點意外罷了，畢竟變化實在是很大。
“是我。”
陳大丫不好意思說道，一手捂著臉垂下腦袋。
李賴子趕忙解釋：“三嬸，大丫是生了病，昨日還摔了一跤，她說想你們了，所以我今日特意帶她過來看看。對了，怎么不見岳父岳母？”
周梨花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滿是鄙夷，看見他尖嘴猴腮的模樣就惡心。
當初他們都知道對方做了什么，這種沒皮沒臉的人實在是叫人討厭。
她家小荷今年也十二歲了，以后可一定要防著這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