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 第19章 物競天擇

這樣道貌岸然的人，在曾經(jīng)施暴的校園里，心無愧疚地當(dāng)著領(lǐng)導(dǎo)者，這太可怕了。

“您不會當(dāng)上校長的。”題安冷冷地告訴任倩。

任倩挑眉，隨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收斂了笑容，歪頭看著題安：“我不知道這蘇小妓是您的什么人？

讓您莫名其妙翻出，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題公子，我來找您父親，只是手續(xù)問題。

我老公給平安路小學(xué)，捐了一座圖書館。

借用您父親的話，我對平安路小學(xué)的貢獻，有目共睹。”

“她犯了什么罪，你們要那么欺負她？”

任倩朝著遠處招手，“親愛的，我在這里”。

路口一輛保時捷開了過來。

任倩轉(zhuǎn)頭，邪魅森寒地對題安說了一句：“弱就是原罪。

題公子，你不吃肉嗎？

你吃肉的時候，會憐憫那些動物嗎？

不會。

因為它們是弱者，弱肉強食。

弱者沒資格。”

題安說：“吃肉是為了生存，霸凌是道德問題。

我吃肉，我不會先去虐殺它。

況且，蘇小妓是一個人，跟你同窗的同學(xué)。

你難道一點沒有憎恨過曾經(jīng)的自己嗎？”

任倩說：“我沒有憎恨過自己。

我甚至喜歡那時的自己。

是她告訴我，人類社會的本質(zhì)，是資源的搶奪，是叢林法則，物競天擇。”

開保時捷的，是任倩的愛人，看起來她的婚姻很美滿。

保時捷汽車后座上，還坐著一個小女孩，甜甜地喊著：“媽媽。”

任倩臉上立刻閃出母性的光輝，眼中有濃濃的愛意，她笑著對小女孩說：“寶貝，叫叔叔好。”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叫：“叔叔好。”

題安也笑著回應(yīng)，“你好，小朋友。”

任倩在自己老公和孩子面前，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和剛才的跋扈判若兩人。

任倩要上車之前，題安壓低聲音對任倩說：“如果是你的女兒，遭受當(dāng)年蘇小妓受過的傷害，你會不會恨施暴者？”

任倩突然就怔住了，她的脊背僵硬，像受驚的貓。

題安補充：“所以......推己及人。

厚德載物，無德傾覆。

人類社會需要的是道德。”

任倩沒說話，戴上墨鏡，坐進了保時捷副駕駛座。

離開之前，任倩將車窗玻璃按下，只露出一點縫，對題安說：“蘇小妓沒媽，而我的孩子有媽。

而且是當(dāng)校長的媽。

以后還會是教育局局長的媽。

要說欺負，也是我的孩子將別人踩在腳下。”

保時捷絕塵而去。

題安回到家里，看到父母已經(jīng)在餐桌旁就坐。

“怎么這么長時間哪？”題安爸爸問兒子。

題安心不在焉地回答，“沒事，多說了幾句話。”

題安一眼撇到了茶幾上的盒子，他打開盒子，看到了一副上好的黃花梨木，雕刻成的象棋。

黃花梨因為稀有而名貴，題安叫父母來看。

按黃花梨一斤一萬的市價，這副象棋價值十萬。

題安的媽媽大驚失色，囑咐題安爸爸，一定要把這個還回去。

題安的爸爸也面色凝重，表示這禮物絕不能收。

題安對父親說：“這個任倩在學(xué)生時代，是欺負同學(xué)的霸凌者，你不能幫她。”

題安父親疑惑地問題安：“任倩學(xué)生時代的事，你怎么知道，萬一是以訛傳訛?zāi)亍?/p>

而且，就算任倩學(xué)生時期犯過錯誤，也不能說人家沒資格當(dāng)校長。

人都是會變的。”

題安激動地說：“她沒有變。

剛才在樓下，她依然不知悔過。

這樣的人，怎么有資格當(dāng)校長？”

題安爸爸平靜地坐下，對題安說：“你錯了。

她有資格。

她為平安路小學(xué)捐了圖書館。

校長只是跳板，她很快就會當(dāng)上市教育局副局長。

因為下一步，她會捐一個市圖書館，市長都親自給她發(fā)了，先進教育工作者的獎?wù)隆！?/p>

題安不平，“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為孩子們著想嗎？

不是！她是用錢來為她的仕途鋪路。”

題安爸爸無奈地說：“題安，我已經(jīng)退休，人走茶涼，很多事情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

“那她來找您......？”題安不解。

“現(xiàn)在的省教育局的副局長是我提拔的。

我?guī)退麄円娏艘幌隆?/p>

即使沒有我，任倩也會想其他辦法，達成這件事。”題安父親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心酸的無奈。

題安不忍再問下去，父親一生清廉，現(xiàn)在他們一家，還住在一個小小的老式宿舍樓。

父親曾經(jīng)為了教育經(jīng)費，沒日沒夜地奔走應(yīng)酬。

胃潰瘍到現(xiàn)在也時常發(fā)作。

任倩這件事，父親根本不處在，這件事的關(guān)鍵位置。

自己的埋怨，真的很不應(yīng)該。

題安媽媽是最清楚不過，自己丈夫和兒子的心性，于是替他們倆化解尷尬。

一家人很快就恢復(fù)了其樂融融的吃飯氣氛。

題安在調(diào)查市里最近幾起縱火案的時候，有一點不明白的地方，翻看了之前類似案件的檔案卷宗。

一個名字映入了他的眼簾。

周乙。

好熟悉的名字。

題安終于記起，周乙是當(dāng)眾向程凈道歉，之后出了精神問題退學(xué)的孩子。

資料顯示，周乙退學(xué)后因為精神原因，上學(xué)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初中勉強拿了畢業(yè)證。

初中學(xué)歷，不好找工作，家里送他學(xué)了廚師，在一家小飯店做幫廚。

有天他突然點燃了廚房。

人員沒有傷亡，加上救火及時，飯店沒有造成什么損失。

加上周乙家里出具了他的精神證明，賠了飯店三萬元，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周乙之前就縱過幾次火，所幸每次都被人及時發(fā)現(xiàn)。

飯店火災(zāi)過后，周乙就被家人，送進了精神病院。

周乙經(jīng)歷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這一切，和程凈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題安收起思緒，他的辦公桌上還堆著幾件案子的資料。

最近市里發(fā)生的三起縱火案，都有共同的特點。

經(jīng)題安排查，幾起縱火案不屬于謀利縱火，掩蓋罪行縱火等，常見縱火類型，應(yīng)該是有縱火癖的人干的。

有縱火癖的人，能從火光中得到他們需要的刺激感，是一種畸形心理。

這天下班后，題安開著車來到了周乙所在的精神病院。

周乙的主治醫(yī)生，對題安介紹自己姓竇，鼻竇炎的竇。

題安說明來意，想從縱火犯的心理入手，為最近的縱火案提供一點思路。

竇醫(yī)生說，周乙的父母把他送進來之后，定期來交住院費，但從來沒有過問過他的病情。

竇醫(yī)生是后來才接手的周乙。

周乙已經(jīng)在精神病院住了六年。

周乙父母帶著周乙的弟弟搬到了外地。

按周乙的病情評估，每月的“回家日”完全可以回家，親情的情感連接，有利于精神病人的病情。

周乙一次也沒回過家。

沒人探望，沒人接。

好像被人徹底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