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研究所內的氣氛日益凝重。祁主任領導的獨立復核團隊與劉明負責的主研究團隊,得出的數據結論偏差越來越大。這種偏差并非顯而易見,卻像慢性毒藥般侵蝕著研究的根基。
“看這里,能量衰減模型的系數,劉明團隊的模擬結果比我們實測值系統性低了千分之三。”一位年輕的研究員指著全息屏幕上并排的兩條曲線,語氣困惑,“還有生物相容性測試,他們對星核能量誘導的精神場畸變風險評估,幾乎忽略了百分之十五的關鍵異常峰值,將其歸類為‘儀器噪聲’。”
祁主任面色陰沉。千分之三的系統性誤差,在尖端能量研究中足以導致結論南轅北轍。而忽略精神場畸變,更是致命的疏忽!星核能量若真能影響心智,其危險程度將呈指數級上升。
“劉明最近狀態如何?”祁主任沉聲問助手。
“似乎很疲憊,但工作極其投入,幾乎住在實驗室了。他堅持認為主模型的方向是正確的,認為我們的復核過于‘保守’,是在‘杞人憂天’,浪費資源。”助手低聲匯報,“他的團隊很信服他,畢竟……他之前的成果擺在那里。”
祁主任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他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劉明被動了手腳,貿然質疑一位功勛研究員,尤其是在這個敏感時期,極易引發內部動蕩,正中潛在敵人的下懷。
“繼續復核,用最笨的方法,人工核驗每一個原始數據點!所有涉及生物效應和能量互動的模型,全部推倒,用兩套獨立算法重新構建!”祁主任下達了命令,語氣斬釘截鐵,“在弄清楚這些偏差來源之前,劉明團隊的所有分析報告,暫緩提交最高會議。”
他心中警鈴大作。對手的手段極其高明,并非粗暴篡改,而是精妙的、系統性的誤導,讓研究者自己一步步走向錯誤的結論。這需要對手對星核能量和聯盟的研究體系都有極深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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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部落,裂爪氏族的聚居地。夜風帶著荒原的粗糲氣息吹過,卻吹不散營地中央那扭曲圖騰柱周圍彌漫的狂熱與暴戾。
血爪站在圖騰柱下,他飲下的“先祖之怒”最多,變化也最為駭人。他的體型膨大了一圈,獠牙突出唇外,暗紫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膚下蠕動,眼中燃燒著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毀滅**。周圍聚集的數十名心腹戰士,狀態與他類似,只是程度稍輕,他們低吼著,用武器敲擊著盾牌,發出令人不安的節奏。
“榮耀!”血爪的聲音嘶啞而洪亮,充滿了煽動性,“真正的獸人榮耀,不需要人類的施舍,不需要羽人的假惺惺!力量!唯有絕對的力量,才能讓黑風山脈再次震顫!”
“力量!”戰士們狂熱地回應。
“大酋長忘記了先祖的道路,他玷污了圖騰!他帶來的所謂‘聯盟’,只會讓獸人變得軟弱!”血爪咆哮著,舉起一柄纏繞著暗紫色能量的巨大戰斧,“是時候了!用叛徒的血,祭奠真正的力量!讓‘腐化之潮’從我們裂爪氏族開始!”
他猛地將戰斧劈向身旁一個象征現任大酋長權威的狼頭旗桿。旗桿應聲而斷,代表著決裂與宣戰。
“通知所有認同我們的氏族!”血爪眼中猩紅更盛,“三日后,月圓之夜,我們將‘清君側’!目標——酋長大帳!”
一場旨在顛覆聯盟在獸人族群中影響力的武裝叛亂,已然箭在弦上。被虛空能量和匿名挑撥扭曲的“傳統”與“榮耀”,化作了最危險的柴薪,只待一點火星,就能燃起吞噬一切的暗火。
王都,科技學院外圍。楊毅帶著幾個絕對信得過的助手,正在秘密架設一套他自己設計的、“非官方”的高靈敏度能量監測陣列。這套陣列的核心元件甚至摻雜了微量從星核晶體上剝離(在祁主任默許下)的碎屑,旨在捕捉那些常規設備無法探測的極端微弱或特異頻段的能量波動。
“……校準完成,濾波器設定為排除已知光隕、圣光、虛空、深淵頻譜……”楊毅專注地操作著終端,“重點監測范圍:王都地下黑市、原四王子府邸周邊、還有……獸人使館區。”
他直覺感到,內部的敵人絕不會放過星核出現帶來的混亂時機。
陣列無聲無息地開始工作,如同一個敏銳的隱形哨兵,將感知觸角伸向城市的陰影角落。
幾乎就在陣列啟動后不久,終端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個極其微弱、頻段奇特的信號脈沖,持續時間不足毫秒,來源定位模糊,大致指向黑市方向,但其能量特征……
楊毅猛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飛快地放大頻譜分析圖。
“這……這是什么?”他喃喃自語。那信號的特征,冰冷、精確、非生非死,帶著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純粹邏輯感,與他之前捕捉到的深空異常躍遷信號,以及干擾星核的“雜音”,存在著某種高度相似的底層編碼邏輯!
第三方!那個隱藏在幕后的未知觀察者,它的觸角……竟然已經滲透到了王都內部?它在黑市干什么?與寒汶有關?還是……它有自己獨立的目的?
楊毅感到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情況遠比想象中更復雜、更危險。他立刻將這條加密信息,最高優先級發送給了陸崆和祁主任。
深空的疑云尚未散去,腳下的陰影已驟然加深。聯盟這艘剛剛啟航的大船,正同時面臨著來自天空、海洋和船體內部的暗流與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