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試試力氣!”
從墻頭跳下,陳誠來到院中水缸前,往木桶中舀滿水。
木桶本身重量是十幾斤,裝滿水之后大概五六十斤。
“起!”
隨著一聲輕喝,陳誠單臂將木桶提起,接著舉高,直至與肩膀平齊,最后舉高過頂,穩(wěn)穩(wěn)停住。
“還有些余力,但不多!”
舉了一陣,感受到手臂酸麻,陳誠將木桶放下,對自己的實(shí)力有了初步認(rèn)識。
“我身子骨本來就瘦弱,實(shí)力比普通成年男子略差些,但此時鐵衣功修煉入門,實(shí)力應(yīng)該比普通成年男子強(qiáng)得多,甚至不輸于尋常壯漢。
這只是力量上對比,我的敏捷速度,也比常人強(qiáng)得多。
若是遇上力量比我強(qiáng)的壯漢,打不過也能跑得過!”
算下來,鐵衣功才修煉了半個月左右,僅僅入門級便強(qiáng)悍如斯!
若是修煉至小成,大成,圓滿,該是如何厲害?
“未來可期!未來可期!”
陳誠欣喜若狂!
“吃飯啦。”
慕小婉做好飯走出廚房,見陳誠站在水缸前,昂身而立,躊躇滿懷,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面上浮現(xiàn)一抹憂色。
她可是清清楚楚記得,不久前誠哥迷上練武,沒日沒夜的練什么武道功法,最后大病一場,差點(diǎn)沒救過來。
才過了沒幾天,誠哥又是這番姿態(tài),難不成老毛病又犯了?
“誠哥,你又開始練武了?你的身體剛剛好一些,可萬萬不能再胡亂修煉了,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我一個人可該怎么辦?
你若想練武,我們家省些吃喝用度,慢慢積攢銀錢,找機(jī)會拜個師傅才好?!?/p>
慕小婉是三年前陳父買來的童養(yǎng)媳,得陳父悉心教導(dǎo),雖小小年紀(jì),卻已經(jīng)很懂事,半年前陳父重病身亡,原身在牢獄上工,她便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之前陳誠大病臥床不起,多虧了她忙前忙后,衣不解帶的細(xì)心服侍。
說起老陳家這個童養(yǎng)媳,街坊鄰里無不交口稱贊,暗暗豎大拇指。
“嗯,我聽你的?!?/p>
陳誠不想她擔(dān)心,笑了笑應(yīng)承下來。
慕小婉展露笑顏,拉著陳誠進(jìn)了廚房。
陳家的廚房狹小簡陋,除了爐灶便只有一張吃飯的小木桌,兩條矮凳。
此時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飯菜,兩碗米飯,一碗紅燒肉,一碗白菜湯,一碟腌蘿卜。
米飯一碗是粟米飯,滿滿一大碗,另一碗則是粟米摻著糙米,黃豆飯,分量也不多,只有大半碗。
“誠哥,吃飯?!蹦叫⊥駥⒛峭胨诿罪堖f給陳誠。
她一直堅(jiān)持讓陳誠吃好的,理由是陳誠在牢獄上工辛苦勞累,而她在家里,不怎么干活。
陳誠之前說過她幾次,但她不聽,執(zhí)拗得很,若是陳誠說得狠了,她反倒感覺委屈,只知低頭抹眼淚。
陳誠哪里受得了這個?只得放任她如此。
“這么賢惠的媳婦,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等我有錢了,一定讓她過上好日子?!?/p>
心中暗道一聲,陳誠微笑著接過米飯,目光掃過爐灶旁,面色忽地變得嚴(yán)肅。
爐灶旁,放著一大捆干枯樹枝,慕小婉又偷偷背著自己,跟巷子里的婦人出城撿柴去了。
這年頭,到處兵荒馬亂的,在城里有城衛(wèi)司差役巡邏維持治安,都不很太平,打架斗毆,偷盜搶劫之事時有發(fā)生。
城外沒了官差約束,強(qiáng)人越發(fā)肆無忌憚,山賊麻匪,各種江湖亡命之徒時常出沒,慕小婉一個弱女子,若是碰上歹人后果之嚴(yán)重,可想而知。
“小婉,你怎地又不聽我的話了?”
“砰!”陶碗砸在桌上,碗里的粟米飯甚至都濺出來好幾粒!
誠哥是真的怒了!
慕小婉嚇了一哆嗦,下意識站起身來,低垂著腦袋小聲解釋:
“誠...誠哥,家里的柴火不夠了,現(xiàn)在柴火又貴,我尋思跟著翠花嬸她們一起,撿些樵夫不要的枯樹枝,能幫補(bǔ)些家用。
你放心,我們十幾個人結(jié)伴,只在城門邊上的山林撿柴,不會有事?!?/p>
慕小婉說完,廚房中的空氣驟然安靜下來。
爐子里殘存木炭,散發(fā)淡淡紅光,偶有幾聲炭火燃燒的噼啪輕響。
誠哥不說話,看來真的很生氣!
慕小婉小腦袋垂得越發(fā)低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微微抬了抬頭,偷偷瞄向陳誠,后者依舊板著面孔,她趕忙又低下腦袋。
“罷了!吃飯!”
輕嘆一聲,陳誠重新抬起碗,將桌上濺出的米粒撿回碗里,然后夾了幾塊紅燒肉到慕小婉碗里。
默默吃飯。
剛買的一斤豬肉,慕小婉只做了半斤,一碗紅燒肉便只有那么幾塊,此時倒有半數(shù)在她碗里。
她很想將紅燒肉夾回給陳誠,但見他此時正在發(fā)怒,又有些不敢,只得委屈巴巴的小口吃著。
陳誠將她的囧樣看在眼里,卻也沒再開口。
大虞立國已有近千年,臨濟(jì)府城是數(shù)百年大城,人口百余萬,周邊山林早就被砍伐一空。
有木柴的山林,離城最近的都在十幾里外,這些山林還大多掌握在柴幫和一些大戶地主手里,樵夫想要砍柴都得交納份子錢。
交不起份子錢的,就只能去更遠(yuǎn)的深山老林砍柴。
最近這幾年,連年寒災(zāi),城里貧民百姓,每年都要被凍死不少。
今年更甚,剛剛?cè)攵拖铝搜?,到處天寒地凍,柴火價格早已漲到普通平民人家難以承受的程度。
陳誠本也打算領(lǐng)完月俸就買柴火的。
兩人默默吃完晚飯,慕小婉便忙著收拾碗筷。
陳誠忽然開口道:“你額頭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說實(shí)話!”
“是二愣子...”慕小婉沒敢隱瞞,便將回家路上碰上馬六和二愣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生怕陳誠責(zé)怪,又道:
“誠哥,我平時很小心的,這次...這次是不小心。”
陳誠哪能責(zé)怪慕小婉?要怪也只能怪欺負(fù)她的馬六和二愣子。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陳誠是牢獄的小鬼,馬六這些混混就是貧民區(qū)的小鬼。
“還疼不疼?”
陳誠溫柔輕撫慕小婉額頭處。
慕小婉只覺心中暖暖的,輕輕捉住陳誠的手,笑道:“被打的時候可疼了呢,現(xiàn)在好些了?!?/p>
“好些就好。”陳誠柔聲道,“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話么?”
“之前說的話?”慕小婉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待見到陳誠清亮如似星辰,又透著深邃堅(jiān)定的雙眸,霎時間明白過來,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誠哥,我以后不去撿柴了,不...不僅不去撿柴,一個人的時候也不出門。”
“嗯,這才乖!”
陳誠微笑,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旋即走出廚房。
慕小婉心中沒來由的歡喜,收拾碗筷動作比往常輕快。
陳誠拿了差刀,出了自家院子,徑直向田寡婦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