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塵抓住二女的手腕倒飛出去,盡可能拉開距離,口含符箓,好在風息草方位被他在先前醒悟過來時,便以神識查探到了。
幾乎同時,發覺烏塵此舉,白松神色一冷,一手并指御氣引絲,朝烏塵三人束縛而去,同時一手暗含四象八卦一掌打出,不等恐怖如劍氣的絲線和森然掌氣襲來,烏塵三人憑空消失,靈絲劍氣的束縛倒是不見其威,因為落空了;而幾乎同時另一邊,那一掌擊在地面之上威力卻是可怖,一道巨大的四象八卦印深刻地面之上,其中暗含純粹道法靈力流轉。
深涯處暗洞內,兩顆青藍二色的靈草無風而動,蘊含雄厚的溫陽神魂的氣息,烏塵站于跟前,月兒和李緣瓶站在其后強自鎮定,少年嘴角有血跡滲出,只見他一手掐訣,一手包裹著純粹武夫真氣朝著風息草一抓,拔起之時狂風大作,黑雷乍現,但少年以武夫真氣護住三人身形,隨即拿起符箓,口含法訣,這一次不像方才,只見一股強大靈力包裹三人。
白松已然追至,一手握劍,一手掐訣凜然道:“小輩,留下此女和殘卷,我可放你離去!”意簡言駭,卻深知對方心知肚明,但待他看真切那股靈力波動之后殺意頓時大起,但有靈草在此,他投鼠忌器,只能身形急掠靠近想劍斬烏塵,以毀符箓神通,卻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烏塵三人忽地憑空消失。
白松臉色陰沉殺氣騰騰立在原地。
“松哥,此行也并非一無所獲,況且我們此行本就只是為了此物,奪回殘卷和抓拿那女子只是恰逢其時……既然事與愿違還是作罷吧……”青蘿雙手輕握白松的細語說道:“我何嘗不想以此功過相抵重返……”
“算了,時也命也……細細想來,我們此舉本就有違道心。”白松望向女子輕撫其臉柔聲回答,有些釋然的他開口說道:“我們如此算計三位小輩,雖未得逞,卻害他們慌不擇路使用了那妖女的咫尺天涯符,此地亂流橫現,罡氣兇悍,他用此符遁不了萬里路不說,只能定個大致方位,會現身何處都是未定,能不能活著出去猶未可知。”
二人與烏塵并無仇怨,這次若不是機緣巧合,遇見了少年一行,從窺探月兒體質和未曾完全斂去的細微靈力波動,才猜出了少年根腳,頓時起了急功近利之心,臨時謀劃了這個真假參半,帶有漏洞卻不影響大局的計劃,也會因為實力懸殊補足。但若非少年果決,絕不會出現半點紕漏,白松當然看出了少年已經踏足了金身境,但也同樣深思縝密把修為境界隱藏頗深,以他半步化神的實力,聯手元嬰后期大圓滿的妻子,鎮壓一個有內傷初入金身的武夫,且神魂有損的“跌境修士”綽綽有余。只是,本該如此卻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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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風谷西部邊緣的一處猛風區
有三道身影忽地顯現出來,正是剛剛還是生死一線的烏塵三人。
少年大口呼氣,淡笑道:“不礙事,沒有受什么傷,只是靈力耗盡了而已,另外咫尺天涯符對施術者反噬有點大,但好在這是亂風谷,不能遠遁萬里,故而就算受傷帶了你們二人,也沒有太過吃力。”
月兒這才放下心來:“亂風谷煞氣罡風橫生,他們應該追查不到我們的蹤跡吧?”
李緣瓶對此也是有些擔心,但道行太淺無能為力一時無言。
烏塵手托一方羅盤,以神識催動讓屏障更為牢靠之后這才說道:“此地罡風煞氣橫生,神識查探不了多遠,況且方才我用小師父秘傳符箓朝西遠遁了不知幾千里,此刻我等應處亂風谷極西的一處猛風區。”頓了頓續道:“但也不容樂觀。其一,若西行需要穿過狂風區,則多半出不去,只因此物雖能以神識驅動但消耗遠超靈力,你只是觀海境也撐不過去;其二,若是常風、緩風區我們必定會遇攔路虎。”
“可有策略?”月兒看了看四周。
“有,你和小緣瓶輪流掌控紫青玄玉盤。”烏塵拿出風息草和其他幾味靈草續道:“然后我速煉風息丹,修補神魂后提升修道境界,但我也未知能到哪一步。”
“那你快些煉丹,我來掌控此物。”月兒伸手等著烏塵遞過來,眼神果決,對烏塵很有信心。
“好。”烏塵點頭交給月兒并傳授心得,便拿出煉丹爐鼎,以神識燃火開始煉化風息丹。
烏塵估摸以自己的丹道水平,大致要三刻鐘方能成丹,月兒和小緣瓶大致能撐在猛風區稱半個時辰,世間是充裕的,但少年并不打算墨跡。
兩刻鐘后,丹香四溢,竟有安魂養神之效。烏塵心中思量,此次煉丹比預想的要快,想來應該是因自己最近元神境界又有長進,這下只消半刻鐘不到便能成丹了。
此時還是月兒執掌羅盤,聞到丹香四溢之后,知道丹快成了,她曾借口興趣使然,問過烏塵一些丹道的知識,教習之余她似乎確實天賦不錯,只是目前還沒時間研習,但丹香溢則丹成,而且她似乎對此尤為敏感,居然在元神識海之間,看到雛丹一幕幕成形,她甚至能預視下一息的細微變化,她比正在煉丹的烏塵還要早一息“看到”丹光現世。
丹光無比耀眼,四溢的香氣此刻也極為濃郁,烏塵看了一眼風息丹,毫不猶豫便吞了下去,然后打坐入定。
月兒示意小緣瓶來執掌紫青玄玉盤,隨即目光緊緊盯著烏塵,神色有些擔憂,因為烏塵吞下丹藥之后渾身光華四散,一股股罡風居然以他為中心飄向四處,面容也現痛楚之色,看來風息丹雖然能修補神魂,但卻似乎是一枚烈性丹藥。
片刻后,烏塵睜開言,一身靈力氣息暴漲,練氣十二層,再漲瞬間筑基后期,巔峰,圓滿,觀海,初期,直越圓滿奔開府,烏塵此時體內氣府一開,威勢浩蕩,渾然不覺已經把紫青玄玉盤的屏障沖破了,浩瀚的靈力將罡風煞氣拒之門外,這等世間罕見的紫金色氣府,數量更是驚人的十二氣府,可惜是在亂風谷這等地帶,不然不失為修真界的一次罕跡,烏塵繼續引氣入府,一陣一陣一**灌入氣府,僅差一府未滿,最終境界停留在了開府后期巔峰,不然可以嘗試沖擊結丹了。遺憾也只是一瞬即逝,能開紫金色氣府,還是十二處,他的靈力之浩瀚遠非尋常開尋常同境者了。
氣府顏色由低到高分別為:黃、藍、青、紫、紫金,然后才是數量,黃色氣府最高可開八個氣府,依次到紫金色可開十二氣府;然后是氣府體量和純粹程度,黃色氣府開滿八個才與藍色一氣府相當,依次到紫色為止,紫色開滿十一氣府也不一定比得過紫金色一氣府的修士,這便是紫金色修士的恐怖之處。而且氣府的顏色和數量在達到開府境界后便是定數,往后修為境界增長也不會改變。
烏塵開府氣象磅礴,不僅破了紫青玄玉盤的屏障,罡風煞氣也未能煽動這磅礴如海的靈力漩渦,隨即烏塵深呼吸緩慢的將靈力回收,只保留一道方圓約三丈的靈力屏障,少年睜開眼內視了一番自己的氣府、神魂、經脈,神魂依然有缺,不過已經可以正常修煉了,不會停滯不前,若是不盡早修復,這隱患恐怕會影響他化神境的殺力高低。經脈因為接連破鏡修復完好了,這樣一來烏塵的金身境不會那么紙糊了。就算偶遇二人也不足為慮了,我一品便能殺元嬰,金身不萬全時都敢與虎謀皮,如今既已萬全,你們半步化神和元嬰大圓滿聯手又能如何?
烏塵望向月兒和小緣瓶,溫聲說道:“成功了,現在即刻出發吧。”
小緣瓶聞言興高采烈的跟上少年。
月兒心思敏銳,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依然佇立不動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烏塵神色有些復雜,欲言又止,想靠近月兒又駐足不前,終是下了決定說道:“我剛剛…看到了一幕關于我身世的謎團…”緩了口氣續道:“我有些分不清我是誰了,以前小師父曾跟我說,若是行走世間不想自報姓名,可以化名烏小貓…我不知其何意…小師父幫我取名時說我一身玄色毛發我只當是玩笑,明明只是頭發烏黑而已…”
烏塵有些惶恐,有些害怕的看向月兒,不知是懼怕自己的身份還是什么,甩了甩頭顫抖的說道:“我曾是靈智初開的小貓妖,但因為誤闖二位師父斗法之地被傷及神魂…師父是怎么救治于我…我還不太清楚,只知道。”少年指了指內心:“我體內有一魂四魄不是我自己的,我神原神強大不僅僅是因為修息了太清真衍訣,是因為多出的魂魄化為元神反哺神識…我剛剛修補神魂的時候曾看到他,一個與我一模一樣,卻似弱冠之年的我,他身穿奇服,氣態平緩微笑著看了看我,他什么都沒說便化為點點魂力,縫補了我的神魂…我…還是我嗎?月兒。我…”
見少年無助的訴說;見少年害怕未知的自己;見少年怕現在的自己已非以前的自己;見少年看自己看出了他的細微變化,更是動搖朝自己發問,月兒快步向前,眼含淚水,用玉手輕輕掩住了少年嘴,打斷了少年的話,緊緊抱住少年。
感受著彼此的心跳,烏塵沒有回抱少女,雙手抬起又無力的耷拉了下來。
只聽月兒神情的說道:“你是烏塵,小貓妖是你,那絲游魂也是你,但你就是烏塵。”松開了手不再相擁,她微微退身同時雙手握著少年的手,捧于二人胸前,望著少年堅定的說道:“你只是看到了真相,你只是知道了秘辛,烏塵……烏塵哥哥,你還是那個幼稚的傻哥哥,一遇到有可能波及身邊重要物事,便會混亂,傻瓜,我不會因為任何原因,任何事,退一萬步說,你真變了誰又如何呢?”
月兒淚水滴落,卻是哭腔笑著續道:“縱使如此,我亦不離不棄!”
說完月兒似乎意識到,自己方才立下了山盟海誓,臉色紅暈,竟是開始躲避對方恢復過來后望向自己的灼熱目光。
少年輕輕掙脫了玉手,輕輕的擦拭著少女的淚水,不許她逃離自己的視線,緩緩的靠近對方的同時,輕柔的把對方的臉往自己靠,就在少年薄唇觸碰少女紅唇之時,少女突然如脫兔般掙脫了。
死死的用雙手抵著少年不讓其靠近分毫,同時惡狠狠道:“我隨便安慰一下你,你居然還蹬鼻子上臉了?!看把你能耐的。”
“月兒妹妹方才不是對我山盟海誓了嗎。”烏塵因為被抵著臉說話含糊不清:“剛剛小緣瓶大師也說氣氛到了,可以親了的呀。”
“小,緣,瓶,大,師?”月兒臉色漲紅,這次是氣的,手部動作沒變,惡狠狠的望向小公主,再回看少年:“你,一邊涼快去,把屏障弄大點,離遠一點。”
烏塵悚然一驚,他好像壞事了,立馬按照吩咐照辦。
小緣瓶一個激靈,正想開口甜甜的叫一聲月兒姐姐。
“公主可是有事想要吩咐屬下?”月兒打斷了小緣瓶的舉動。
“沒有的……”小緣瓶知道這下說什么都沒用了。
“說,什么時候開始的?”月兒質問。
“亂風谷外……”小緣瓶眼神躲避。
“說實話。”月兒不耐。
“天香城時……”小緣瓶鼓起勇氣對視,眼珠子卻轉向。
“坦白從寬,事不過三。”月兒最后通牒。
“嗚嗚嗚嗚……”小瓶嗚嗚直哭眼淚打轉道:“是太平山脈石洞過后……”
“好你個小公主。”月兒怒極反笑,果然如此,在那之后經常見二人打眼色,原來是在打這主意。
“哪學的?”月兒瞇眼笑道。
“宮中圣賢……”見月兒神色微變,小緣瓶改口:“是……是父親藏在暗格的艷本書籍,多是才子佳人,秀才偶遇艷鬼、狐女……還要青樓女子……”
聽完,月兒坐在一塊石頭之上,拍了拍大腿輕揚下巴示意,當然不是叫小緣瓶坐下,小緣瓶心如死灰趴在上面,隨即清脆聲音響起。
“嗚嗚嗚嗚嗚,烏塵師哥……烏塵哥哥救我!救我啊!”小緣瓶哀嚎。
“你才多大,才幼學,先帝藏書何其多?你專挑這些看?不許哭,不許呼救,他不敢過來的。”不見其色,月兒邊打邊說道。
約莫半刻后
“好啦,該出發了,別耽擱正事了。”烏塵義正言辭道。
那邊的動靜停了下來。
月兒微蹙眉頭的走了過來,小緣瓶跟在后面,小手揉著嬌臀,淚水未止。
“我已知你心意,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月兒忽然道,也沒了下文。
他居然不問原因?月兒有些怒色。
快問呀!?小緣瓶大急,見烏塵師哥遲遲沒發問,又怕他冒出那句我愿等你,小緣瓶冒死相諫:“快問為什么,‘我愿等你’千萬別說。”
“為何?”少年不解。
“小瓶子還小,先帝托我照看她。”月兒心情平靜道:“況且因為兩儀圣體,我或許已被昆侖盯上了,或是其他門派,就算現在尚未,以后也會。我不能事事都靠你,既擔心你為我受傷、受苦、受累,樹敵眾多;也怕我會因為你愛我、護我、幫我、救我,而導致我過度依賴于你;我更怕我只是崇拜你而非傾心于你……你可知道,我多想快些提升修為,多想為你分擔壓力…”
烏塵這才知道月兒心中所想,烏塵想輕撫少女的頭,卻發現夠不著……
小緣瓶側目白眼
月兒微曲腿。
小緣瓶目瞪口呆。
烏塵輕柔的摸頭,緩緩靠向自己肩膀,笑容和煦,溫潤如玉道:“那你可知我所想,初見你時,只覺你是個神秘冷靜的高大女子;后面遠離楓葉城后,看出你是兩儀圣體,加之小緣瓶天生洗髓,便惜才想要代師收徒;后面便是我以為我自己中了‘幻情術’才會對你見色起意,自那之后我便無法以常態待你了;”
少年柔情似水,少女臉紅不已,原來烏塵是這般看她。
“一路上,若無你,小緣瓶絕對不會那么快解開心結,你以為是因我,實則若無你當時的信任我不一定能能做得到;你說你崇拜我,我又何嘗不佩服于你,你多次點醒于我,也助我解開不少難題,如果你擔心你自己會因為崇拜我而混淆。”
說到此處,少年想起自己的“動機”不純:“我的見色起意,似乎很配不上你。”話到此處少年有些妄自菲薄。
“不會的,就算你當時沒對我……‘見色起意’……”月兒慌忙反駁,四字卻微不可聞,繼續急道:“你也肯定不會棄我于不顧,你初見小緣瓶如此;未能救先帝自責時也如此;一路上見不平則停,遇有難者則救;做事更是心細如發、事無巨細;所以你很好的……我一直都這么覺得,要不是先帝托我護著小瓶子,莫要讓小瓶子太容易被騙了去,起初我也不會對你百般防范。”
小緣瓶再驚,我才是阻礙?……父王誤我月兒姐姐……居然大逆不道口不擇言了……
少年被月兒這么夸,臉紅不已卻嘴角上揚天際,便賣關子:“那你可知道,那夜,我初次被你容貌打動之時,事后曾多次反復自斷情思,又多次因你種種出眾之處重燃。”
“你的善良,你的聰慧,你的勇敢,你的果決,你的堅強,你的可愛還有你的情深。”少年一一列舉
“情深?你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對你……”月兒不解問道……
“那晚你不是因為幻情術,想起了那位你曾暗自傾心的白緣嗎。我當時害你想起此事,惹你傷心……”
白緣是誰?小緣瓶疑惑,月兒姐姐要是有傾心之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白緣是誰?月兒此刻眼里只有烏塵,早已忘了這位自己將計就計,瞎編出來的那號人物。
“啊?月兒妹妹,你真的忘記那位供奉了呀,情深一說看來可以去掉了,還是說是因我而讓你忘卻了他?”少年洋洋自得。
小緣瓶大驚,什么白緣供奉?我一國公主怎么沒聽過?而且這頭豬在胡說什么呀,完了,功虧一簣了……小緣瓶急得直跳腳,這么好的機會以后可能很難再有了。
月兒聞言瞬間醒醒,推開了少年,頓時想起了自己的初衷……不能讓自己一時情迷而害了少年為自己不管不顧,現在還尚可控,以后還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