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今日,他卻分外想要那把傘。
她說他淋雨,而她剛好有傘,順手為他撐一撐,不圖什么。
風洛垂下眼簾,抬步走過去,用手勾住傘沿,往他的方向偏了偏。
對視上話眠疑惑的眼神。
“它不需要傘,”他聲音壓的極低,帶著一點無奈的妥協,但又很渴望,“我...我需要。”
“...”
話眠錯愕,他變的還真快。
“好吧,進來吧。”
話眠微微挑眉,將傘往風洛的方向偏了過去。
像是伸手要糖得到了回應,他神情終于松動了些,抿著嘴乖乖的站到傘下。
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兩人牽著馬一路沉默,只有馬蹄聲和雨混合,將夜里攪得天翻地覆。
到第二日,雨總算是停了下來。
話眠一覺醒來只覺神清氣爽,昨晚回客棧后給手上了藥止住了血,現在已經好了大半。
方澤也被順利帶回了衙門,剩下的事就是抓住夢簧。
雖然方澤未透露出夢簧的下落,但好在昨日帶回了夢簧的妖筆,只要跟著上面的妖氣就能找到他。
竹妖夜晚妖力會大漲,也能很好的掩蓋妖氣,所以,最佳的時機自然是白日。
可話眠將布袋翻了個透,卻怎么都找不到她從方澤那里拿回來的筆。
她對著床榻一通翻翻找找,褥子掀了,枕芯拆了,連床底的灰都抹了兩把,卻連妖筆的影兒都沒摸著。
“怪了,我昨日明明放進這里了,總該不會是昨夜弄丟了吧!”
她一拍腦袋,仔細回憶著昨日的事,她拿到筆后,的確將那支筆塞進了布袋里,可今日再看,別的東西還在,偏只有那支筆不翼而飛了。
她急出一身薄汗,若真丟了被人撿去,會出大麻煩的。
她這么一想,便急匆匆的強召出了白笙。
白笙這妖,骨子里就懶,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除非話眠遇到生死大事,否則平日里他是絕不會主動出來的。
可偏這會,他又被話眠強行召了出來。
“狐貍大人,好狐貍,出大事了,從方澤那拿來的筆丟了!”
話眠這會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也不在乎白笙是不是臭著一張臉。
“你快幫我找找,要是被有心人撿去,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
白笙揉了揉額角,被人強行從夢里拽醒,臉上有些不悅,一雙狐耳也在這時不高興地蹦了出來。
“別找了,那筆是夢簧妖力所化,認主,它察覺到危險自然就回去找它主人了。”
他懶瞇著眼,語氣里帶了些困倦和不耐。
話眠翻騰被褥的手一頓,似信非信,轉頭道:
“真的?”
“自然是真的,就像鎮妖囊,除非你死,否則就算哪天你把它弄丟了,它也會自己來找你。
還有別的事嗎?沒事別打擾我睡覺。”
白笙狐顏不悅,耳朵不安分的抖著,一聲不響又沒了身影。
“真是心急,也不知道那鎮妖囊里有什么,每次都來去匆匆,對我愛答不理,我好歹也算是你主人吧,你看看人家風洛那鷹,多粘人,再看看你...”
話眠嫌棄的撇撇嘴,這話卻被白笙聽的一清二楚。
“那正好,解了你我的妖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誰也不認識誰。”
窗欞“吱呀”一聲,白笙懶洋洋地倚在窗邊,指尖把玩著一縷青霧,眼睛斜斜的盯著話眠。
眼看剛走了人這會又回來了,還把自己的話聽的一清二楚,話眠趕緊抬手揮了揮,尷尬的笑了兩聲。
“狐貍大人,說什么呢,那鷹哪有你好,烏漆嘛黑的,就會亂叫,連個人形都變不出來,還到處拉...”
“啁——”
話到一半,話眠嘴一停,就見剛剛她斥責的那只黑鷹正站在窗柩外死死的盯著她,眼神里沾了些殺氣。
“哼——”
白笙收起手,嘲諷一笑,手一揮又沒了影子。
“啁——”
黑鷹站在外面,爪子不停的敲著窗柩,話眠第一次從一只鷹臉上看到怒氣,它兩眼一轉,話眠立刻察覺到它的念頭。
慌忙飛奔向窗邊,眼疾手快的抓住窗戶一角,就要關窗。
但那鷹比她更快一步飛了進來,對著話眠就是一頓撲扇,聲音又啞又難聽。
一人一鷹糾打在一起。
“咚咚咚!”
戰況正激烈時,屋門突然被敲響,外面急匆匆的喊了起來。
“話姑娘,外頭有人找您,您起了沒?”
店小二在外面喊著,話眠一聽有人來了,使出全力,將那鷹嚴嚴實實的裹在一片布里,包成粽子拎了出去。
一下樓,便見一身青藍白衣的風洛萬般無聊的坐在客棧的長椅上,同常湖一起,悶聲喝著茶水。
話眠一愣,她怎么就沒早點想到,這黑鷹在這,那它的主人必然也在。
她一個激靈,想起初見時風洛因為她打傷這鷹差點掐死自己。她看了看手中的鷹,慌忙將繩子解開,抱著那鷹在面前晃了晃。
“小茶鷹,你可不許告狀,不然我就趁你主人不在,拔光你的毛,讓你做只無毛鷹,一輩子討不到媳婦!”
話罷,黑鷹眸子一暗,堂內喝著茶水的風洛手一頓,一口水下去嗆的咳出了聲。
話眠將鷹放開,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笑瞇瞇的看著二人,卻見風洛面色異常,勾了勾手將她剛剛放開的鷹召了過來。
“讓你別亂跑,哪天若是被人拔光了毛你上哪說理去。”
“咳咳——”
話眠心里微微一虛,他這話說的巧,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心虛,但越是這時候越要假裝鎮定。
于是,她便轉頭對著常湖道:“常大哥,這么一早過來找我,是方澤那邊有進展了嗎?”
一聽話眠問這個,常湖面色微頓了一下,道:“方澤死了。昨晚在牢中斷了氣,今早才被發現。”
話眠知道方澤活不了幾天,但也沒想到他竟然死的這么快。
“怎么死的?”
“仵作看過,說是病死的。就是尸體有些特別,才幾個時辰,他身上就冒出了尸斑,而且尸身發臭,不像是剛死之人。
而且,他身上的血和常人不一樣,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