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道 第一章 云瀾山下

在一個并不奇雄峻偉的山脈下，座落在一個規(guī)模不大的村落。此山喚作云瀾山，山下的村子叫做伏虎村。在云瀾山的山谷內(nèi)緊挨著立著幾間普普通通的茅草屋，除此之外谷內(nèi)奇草異木從生，時常有清脆婉轉(zhuǎn)的鳥鳴聲在谷中回蕩，偶爾飄過的迷茫云氣讓這云瀾山谷更像超然世外的仙居之地。

谷內(nèi)除那幾間茅草屋外，也就再也沒有什么人跡了。雖說草屋筑在山谷的深處，但離伏虎村并不遠，由此可見這座云霧飄渺的山峰也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只是微微的流露出一點悠悠的靈氣，才讓云瀾山帶上一點仙家之氣。

剛好正是晨早時分，一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坐在谷內(nèi)幾間草屋的院落之內(nèi)，手上捧著一本道家的經(jīng)典，專心的默背著。

正看的入神，從那間最大的草屋中傳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古岳，你過來，爺爺有事和你商量?！?/p>

少年聽后，略微眨了眨眼，從中露出一雙極其清澈的眸子。隨后放下了手中的經(jīng)卷，匆匆地朝草屋中走去。卻看那個名叫古岳的少年，長的皮膚白凈，眉目清秀，但要說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倒也算不上?？捎行┢婀值氖?，在這種鄉(xiāng)下地方，整天被烈日灼照，山風吹刮，同樣和他一樣十五六歲的少年，暫且不談樣貌，可像他一樣生的如此白凈的，是少之又少了。而且古岳身上還隱隱流露出一股書生氣，從剛才手捧書籍這一點來看，古岳不說是學富五車，倒也算是有一些文化教養(yǎng)。

不一會兒，古岳便走進了那間大草屋內(nèi)。草屋內(nèi)其實也并不算太大，只陳列著一套整齊的古樸雅致的桌椅，散發(fā)著一陣淡淡的檀木香氣。其他也沒有更多的擺設裝飾，讓草屋內(nèi)更添一份簡樸。在堂下的木椅上，正端坐著一位六七十歲的長髯老者。老者樣貌不凡，器宇軒昂，頗有一些仙風道骨。而從眉宇之間又顯露出一股浩然正氣，只是一臉的長髯似乎二三十年也未曾修剪，雜亂的將嘴唇掩蓋的嚴嚴實實的?？粗险邇叭灰桓笔劳飧呷说哪樱氡毓旁酪脖囟ㄊ莻€不凡之人了。

“爺爺，叫我有什么事嗎？”古岳面露疑色的問道。

“這次爺爺要上山去采寫藥草，可能要兩三個月不回谷里了?！?/p>

“采藥？爺爺不是前兩個月才剛剛?cè)ミ^嗎？這回怎么又要去了？”古岳剛想說出此句，卻又咽回了肚子里去了。因為心中知道爺爺時不時的要去山上采藥，只是以前一年才去個一兩次，而現(xiàn)在沒幾個月就要去一次。這讓他大感疑惑之余，倒也不再問些什么。

“至于吃飯問題，也就照舊吧?！崩险哒f完此句，就從身著的青袍之中摸出兩個小白瓶遞給了古岳。

“怎么又是那辟谷丹？這東西可一點都不好吃?！惫旁佬闹邪蛋嫡f道，卻也沒有絲毫要說出口的意思。想必他也是習以為常了。只是那是他哪里知道，辟谷丹竟然是修仙者才能煉制出來的丹藥，一般吃一顆便可以禁一個月的口腹之欲。

看來老者十有**是一個修仙者了，在這種平常時日里了無人跡的山谷里隱居修煉?？墒茄矍暗纳倌旯旁肋€似乎一點也不知道此事，想必也是老者從未將此事告訴過他。

“好吧，好吧，就算給了你這辟谷丹，你八成還是要跑到村里的張大娘家里去蹭吃蹭喝的。”老者見古岳半晌沒有言語后緩緩說道。

“嘿嘿…”古岳帶著書生氣的文弱臉龐上竟浮現(xiàn)了一絲淡淡的狡黠的微笑，然后對老者說道：“真要我在這谷里帶上個兩三個月，那還不得憋死我。張大娘家我自然會去的，好些日子沒見張寒了，正好找他玩耍?！惫旁揽谥心堑媒袕埡哪莻€少年同他的年齡相仿，是村里張大娘家里的大兒子。

“去找張寒？”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畢竟張寒可是村里是出了名的莽撞孩子，但他隨即又面色如常的對古岳說道：“好吧，出去散散心也好，但只要你別和張寒那小子惹出什么亂子來，爺爺也不再多管閑事了。也總不能真的把你關(guān)在這云瀾谷中吧。但是你千萬別忘了背誦我給你的那幾本經(jīng)文，等我回來可要好好考考你，切記不可偷懶，知道嗎？”

“明白了，爺爺，我會好好背下來的，絕不敢有半點偷懶之心。”

“好，那我明天就動身去山中采藥。”老者聽到古岳如此乖巧的說道，對著古岳慈祥的笑了一笑，隨即就走到另外的一間草屋里去整理采藥要用到的物什去了。

此刻，古岳也走到了不大的院落之中，繼續(xù)去看那本道家經(jīng)文了。手拿經(jīng)文的古岳心中其實有一直一個疑問。這個疑問早就從七歲那年爺爺讓他背一本本晦澀難懂的經(jīng)文起，就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七八年了。但幾年下來，他去從來沒有向爺爺過多追問什么。他猜爺爺讓他這么做一定是有個中緣由的。由此可見古岳的慧聰思敏，遠不是一般憨厚老實、說話直爽的鄉(xiāng)下少年可比的了。

在這種平和的年代里，他所居住的楊國，有文化教養(yǎng)的人，儒生幾乎占去了一大半。楊國的道觀固然不少，但比起書院來，還是有點小巫見大巫。難道爺爺要讓自己去當一個道士，整天不食人間煙火的藏匿在深山老林里潛心修道。想到這里，古岳只好苦笑的搖了搖頭。

此時，古岳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記起了當日出谷到村里，從村里唯一的信客李叔口中聽到的關(guān)于這云瀾山以外地方的消息。這也是古岳唯一能夠了解到外界的方式了。就在前兩個月，爺爺讓自己去村中給村長送信的時候，無意間得知醴泉州的晉陽城將要舉行十年一度的晉陽花燈會。在十年前，雖然古岳跟著爺爺去過一回，可是當時年紀尚小，對花燈會只記得了一個大概，但那是他唯一一次去云瀾山和伏虎村之外的地方。除此之外他一直都呆在山谷內(nèi)，所以很期待爺爺能帶他再去一回燈會，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的游玩一把，緩解一下谷內(nèi)的無聊情緒。

說起晉陽的花燈會，每十年舉行一屆，想必是十分盛大的了。雖然燈會每年都有舉辦，但絕沒有十年一度的花燈會來得隆重的。屆時，楊國各州的藝人歌姬都會云聚于此，花燈自然也是出類拔萃的，氣氛好不熱鬧。想到這里，古岳有點按捺不住了。這畢竟是可以離開山谷的為數(shù)不多的機會啊。

古岳決定找爺爺去商量此事，于是就徑直的朝老者所在的草屋內(nèi)走去。

“爺爺，我……”當他一推開門扉，口中之言才剛吐出一半。眼前的情景讓他身軀微微的一震，竟愣愣的立在了門的一側(cè)。他眼前所看到老者正捂住心臟所在的左胸，黃豆大小的汗珠從額頭上緩緩地滲到的臉頰上，面部流露出略感痛苦的神情，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在印堂上流轉(zhuǎn)開去。

“啊……怎么進來了?！崩险呙嫔怀?，露出一副窘迫的表情。

“我只是想和你說關(guān)于下個月的晉陽花燈會的事……”，古岳在驚愕之余中說道“爺爺，你剛才……”

“沒什么，只是前些天被谷內(nèi)的一條毒蛇不慎咬到了而已，服完藥以后還是有一點毒性沒有完全去除罷了。話說那蛇的毒還真烈啊?！崩险呋謴土艘蝗缂韧哪樕o靜地說道。

“這樣啊。那燈會的事情，想必爺爺應該聽說了吧?！惫旁佬闹须m仍有些不安，聽道老者如此說道，卻也不再追根問底下去了，又把話題轉(zhuǎn)到了燈會上。

“看來你是想去外面再見見世面啊。說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不可能一輩子和我這個老頭一樣我一輩子都躲在這谷中。好，等我回來我就帶你去晉陽參加花燈會?！崩险呗砸怀了疾耪f道。

“太好了，謝謝爺爺?！惫旁来藭r面露喜色地說道。給他文弱的臉上平添了一份少年應有的活力。隨即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草屋，繼續(xù)去看經(jīng)文去了。

老者見古岳走遠了，緊繃著臉，望向遠方，渾濁的眼中流露出深沉的哀痛與不甘，他低聲喃喃，仿佛在與冥冥中人對話：“師父……弟子敬堂無能，體內(nèi)舊傷毒患已入膏肓，恐……大限將至。當年于您座前立下的重誓，承諾必將少主撫養(yǎng)成人、光復宗門……如今看來，弟子怕是……難以完全恪守了?！?/p>